();
“……”
殷绪愣了一下,袖中手缓缓收紧,他抬眸,深邃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岳父有何指教?”殷绪没有直接回答他。
纪伯远沉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峰微动:“世子可还记得你与阿璇成婚前所言?”
殷绪静默。
当初被算计后,无奈才同纪璇成了亲。
但纪伯远是他的老师,是他的先生,他敬重纪伯远,所以即便心中不怨也会娶纪璇。
成婚前纪伯远找过他。
让他立誓……永远不能弃纪璇,即便不爱她,也要守着她,永远护她性命,保她无虞。
即便终有所爱,再娶妻妾,也不能舍弃纪璇。
“记得。”殷绪沉声道。
“这些年我虽没多问,但也知晓世子心中恐怕对当年之事仍旧挂怀,将心中怨气尽数撒在阿璇身上了。”
纪伯远自嘲一笑。
殷绪不语,但也默认了,“是小婿的错。”
“世子可知当年为何我算计与你?”纪伯远神色如常,他盯着面前的殷绪,目光暗沉。
殷绪神色淡然:“小婿不知。”
纪伯远扯着唇,轻笑着:“先帝在世时,有意让阿璇入宫。”
闻言,殷绪眸子沉了沉,眼皮微掀,面色有些凝重。
“当时我以你二人早已定下婚约为由,婉拒了先帝。”
纪伯远哂笑着,又说,“可先帝不死心,两年前,他病入膏肓,再次找到我,打算废去你跟阿璇的婚约,毕竟你们的婚约是前朝孝元帝所赐。”
“先帝当时属意尚是皇子的圣上和燕王。”
听到“圣上”二字,殷绪眯了眯眼,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我早些年就想辞官,远离京城,但因着阿璇和世子的婚事,才一直拖着。
而先帝,也想用阿璇拿捏我好好替他守住江山,只可惜我累了,实在无心朝堂纷争。”
“索幸,你当时终于回来。”纪伯远长叹一声。
“谁曾想,你回来竟是要同阿璇退亲。这亲事本就岌岌可危,我实在怕先帝利用阿璇,而且你们青梅竹马,她自小就爱慕你。所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当年之事,全是我纪伯远一人算计,与阿璇无关。”
“我也是为了我离京后,她能有依仗。她若不早日成婚,就会成为萧家妇。
我这辈子,纵横朝堂,早年是先帝谋士,窥天机,行差踏错……”
纪伯远思绪飘远,长叹一声,忽然笑了笑,带着几分怅然。
殷绪偏头打量着岳父,眉心皱着,他抿了抿唇,黑沉的冷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世子,这回,我已决议致仕还乡,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阿璇。
虽然今日得老太太得侯爷得世子允诺,护她荣华一生。
但……我还是想挟恩以报,再得世子承诺。”
纪伯远喉结动了动,鬓间的白发似乎又添了新的。
“岳父言重了,您尽管开口。”殷绪拧着眉,目光暗沉。
纪伯远颔首,“世子此生不得主动舍弃阿璇,便是日后心有所属,也不能弃她不顾,不得休妻不得和离。”
“可。”
殷绪言简意赅,他没有犹豫,给出了最坚定的承诺。
听他承诺,纪伯远轻轻笑着,末了,忽然抬眼,眸色幽深暗沉,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再次开口。
“若有一日,世子心愿既成,阿璇真的想走,决心要离开侯府,离开世子……”他顿了顿,眼中浮起水雾,声音有些沙哑。
“届时,还望世子高抬贵手,放她离开,也请您再帮她觅得良配,护她余生安定。”
殷绪蹙着眉,身子微僵,不过转瞬即逝,只是袖中的手却再次收紧。
他没开口,冷眸掠过纪伯远,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眼底有了一丝波澜。
纪伯远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
只是这次许久都未曾听到殷绪言语。
纪伯远皱着眉,动了动唇,刚要出声,就听到殷绪淡漠疏离带着微哑的嗓音。
“允。”
……
今日公爹在府中,府里也不自觉的热闹了些。
晚膳后纪璇又去撷芳居陪着老太太坐了会儿。
原先她以为殷妙青会多嘴告诉老太太她动手的事,但没想到这次她出奇的乖巧。
之前还会作天作地的闹一闹,让殷绪给她撑腰,让老太太替她做主,这次却毫无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殷绪的那番话真的“敲打”了她。
纪璇深知她本性,殷妙青恐怕又记恨上她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她跟殷妙青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现在是小姑子,跟殷绪和离后她就是忠勇侯外室生的女儿。
她这辈子,不会再作茧自缚,跟殷妙青联手。
“绿姝,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从撷芳居离开后,纪璇让绿姝先回了院子。
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忠勇侯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
纪璇惬意的坐在假山上的小石凳上,抬头望着天上明月,夜风袭来,吹乱了她鬓边的碎发。
这段日子,她觉得在侯府的每一日都过得很煎熬。
父亲离开后,殷绪送他回府,之后也没再回来,只差人说他回刑部处理公务。
她也偷偷派人再送信给秦昭询问她近况,但却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回音。
她花了些银两,才打探到秦昭被陆青筠禁足了。
纪璇轻叹一声,伸手捏了捏眉心。
她起身,刚要离开。
却忽然瞧见不远处并行着缓缓走近的两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