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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璇和殷绪一时都朝门口望去。
“怎么毛毛躁躁的?”
殷绪皱眉。
“姑爷,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姑爷息怒。”
流苏赶紧跪了下来,跪在那片水域之间。
毕竟是刚在灶上烧开的热水,即便这会儿洒在地上,也是滚烫的很。
“请姑爷责罚。”
流苏只觉得膝盖快要被灼伤,她的眼眶下意识变得湿、热起来,鼻尖涌上酸楚,指尖不自觉的攥紧裙摆。
她红着眼朝二人行礼,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殷绪微微蹙眉,同纪璇拉开距离,坐直身子,又偏过头,看着门口地面青砖冒着的热腾腾的水气。
他抿唇,朝流苏摆了摆手,声音清冷但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
“无妨……起来吧。”
殷绪眼神微暗,“以后注意些,做事谨慎点,去换身干净衣裳再来侍奉吧。”
“多谢姑爷。”
流苏说着,连忙捡起地上的木盆,躬身退了下去。
“你这丫鬟最近总是哭哭啼啼的。”殷绪扯着唇角,眉心拧紧。
“她似乎挺怕我。”
他又道。
“我又那么可怕吗?”
殷绪轻轻嗤着,有些无奈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他偏头看着纪璇,想要听她如何说。
却见纪璇神色淡然的盯着自己,带着讥诮和审视。
她朝他扯唇,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嘲弄,眼底也闪过一丝他未曾看懂的情绪。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殷绪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又带了些许无名火。
纪璇不语,只是笑着别开眼,“看你好看。”
“……”
殷绪自然知道她在胡言乱语。
到最后,他也只能攥紧拳心,压下心底翻涌上来的怒意。
殷绪原本想做的亲昵之事也因为流苏的突然出现戛然而止,他也没了那欲、望。
流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重新打来热水,也给纪璇准备了衣裳。
她进了内室,就看到纪璇半靠在床边,双眸禁闭,而姑爷在一旁握着她的手,替她擦拭清洗着手心的血痕,又用金创药替她敷着伤口。
他的动作虽然很轻,每上一点儿药,那刺痛的感觉都像是扎在了纪璇心里,还是让她忍不住吃痛。
殷绪看她皱眉,低头轻轻吹着她的手心。
入府两年,流苏也从未见过殷绪看向纪璇的眼神竟能有这样的温柔。
流苏站在一旁,下意识捏紧手心,她垂下眼帘,咬紧唇瓣。
心里那种莫名不痛快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不能这样的。
她不该这样的。
可是……
明明之前看他二人相处,她也并未生出这般酸涩的感觉。
流苏低垂着眉眼,心底闪过很多个想法。
是因为近来与纪璇“生疏”才会这样吗?
“你这手,最近还真是多灾多难。”
殷绪替她受伤的右手包扎着,又替她被烫红的左手涂了药。
“你这手本就不巧,什么也不会,女红刺绣不如你的丫鬟,写字作画又不如那些真正的大家闺秀。
真不晓得岳父从前怎么教你的?他是我的老师,却把你教成这样。”
殷绪瞥着她,想到自己怀里塞着的那个沾着纪璇。
间春、水儿的帕子。
那个帕子是纪璇跟着流苏学的,最后不知怎的,鸳鸯就绣成了鸭、子。
虽然丑,比不上流苏的绣工,但还算别有一番趣味。
也不知纪璇怎么想的,她当时竟然还想着把那样丑陋的帕子送给他。
那样丑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收。
只不过,纪璇有一日误塞到他袖中,和同僚谈事时那帕子突然掉了下来,还被赵延坤那厮嘲笑了许久。
至于纪璇喜爱读书作画,他也知道,也见过她的字画,和真正的名门贵女还是无法比拟的。
岳父那样文采卓然的人,怎么偏偏就生了纪璇这样愚笨的女儿,听说他那早逝的岳母从前也是温婉贤淑,精于刺绣。
“是啊,我的确不如旁人,不像我爹,没得到我爹真传。自然也比不过世子,跟长公主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尖酸刻薄。
纪璇扯着唇,嘴角带着讥讽的弧度。
“你……”
殷绪语塞,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蹙眉。
“你最近还真是伶牙俐齿。”他说一句,总爱顶两句。
从前在他面前哪敢这般放肆?真是……惯出来的。
赵延坤说的没错,女人不能惯,会恃宠生娇。
那厮后院里一群女人,个个都以夫为尊。
随便拎一个出来,也不敢在赵延坤面前高声言语。
看着屋里的两人互相拌嘴,流苏垂眸不语,只是静站着。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一样。
殷绪到头来还是替纪璇解了穴道,他本想让她给自己上药,但没想到纪璇直接起身,拿起自己的衣裳就要走。
“我手受伤了不能轻易乱动,而且我的手可不巧,怕给世子上的药莫名其妙变成了毒药,世子您的巧手就要废了。”
纪璇忍不住奚落他,拿着衣裳去了西厢房,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流苏。
“流苏,你留下,好好伺候世子,他脾气不好,可得多担待一些。”
说罢,她径直离开内室,屋子里顿时变得死寂起来。
殷绪这才明白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冷着脸,原本想发火,却碍于流苏在强忍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只觉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伸手捏着眉心,声音低哑醇厚。
“过来。”
流苏身子微僵,下意识捏紧手心,她垂着眼,睫毛颤了颤,又听到男人清冷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
“替我上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