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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峰,并非只有一座主峰,而是一片连绵的山脉,秦诗韵的揽月轩坐落于主峰之巅,而在这片山脉的深处,却有一座早已被尘封的别院。
那里草木疯长,蛛网密布,院门上贴着一张早已褪色的封条,依稀能辨认出“静思”二字。
这是秦诗韵母亲生前最后的居所。
自她母亲离世后,秦天便下令将此地封禁,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即便是秦诗韵,也只是在年幼时,偷偷来过几次。
苏辰带着她,一路沉默,最终停在了这座荒芜的院落前。
秦诗韵的呼吸微微一滞,她看着那张封条,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苏辰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缕红蓝二气,轻轻在那封条上一抹。
那张蕴**宗主禁制之力的符箓,竟好比遇火的白雪,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飞灰。
秦诗韵的瞳孔剧烈一缩。
这道禁制,即便是她如今的筑基修为,也需要耗费一番手脚才能破开,苏辰却如此轻描淡写。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一股尘封多年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院内的陈设一如当年,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时光好似在这里凝固了。
苏辰径直走向主屋的卧房,他的脚步很轻,似乎怕惊扰了此地沉睡的亡魂。
秦诗韵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重,空气中那熟悉的淡淡药香,让她眼眶微微泛红。
卧房之内,一张古琴,半卷书画,都还维持着当年的模样。
苏辰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停留在了那张梳妆台前。
他走到台前,伸出手指,在光滑的镜面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咔。”
一声轻响,梳妆台下的暗格,缓缓弹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小,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玉盒,盒身之上,刻画着一种秦诗韵从未见过的繁复阵纹。
“这是我**东西。”
秦诗韵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辰点了点头,将玉盒拿起,递到她面前。
“打开它。”
秦诗韵伸出纤纤玉手,想要触碰,那玉盒上的阵纹却陡然亮起,一股冰冷刺骨的抗拒之力,将她的手弹开。
“没用的,这上面的封印,是我爹亲手所下。”
“不。”
苏辰缓缓摇头,他的眼神,仿若能看穿世间一切虚妄。
“你爹下的,是外面的那道禁制,为了防止外人闯入。”
“而这玉盒上的封印,是你娘留下的。”
“它并非为了阻止谁,而是为了等待谁。”
苏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试试用你的血。”
秦诗韵娇躯一颤,她看着苏辰那深邃的眼眸,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在这一刻疯狂生根发芽。
她不再犹豫,咬破指尖,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冰蓝之色的精血,滴落在了玉盒之上。
嗡。
玉盒上的阵纹好比饥渴的旅人遇到了甘泉,瞬间将那滴精血吸收殆尽。
下一刻,万千阵纹流转,一道道封印自行解开。
“咔哒。”
盒盖,应声而开。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与思念之情,从盒内弥漫而出。
盒中没有功法,没有丹药,只有一枚通体剔透,内部仿若有星河流转的玉简。
命元玉简。
一种以上古秘法,将修士临终前最后的执念与记忆,烙印其中的奇物。
秦诗韵拿起玉简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她将玉简贴在眉心,神识探入其中。
轰。
她的脑海,瞬间被一片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黑暗之中,一道温柔而虚弱的女声,缓缓响起。
“韵儿,我的孩子,当你看到这枚玉简时,娘……或许已经不在了。”
“原谅**自私,将如此残酷的真相留给你。”
“你的玄阴绝脉,并非天生,而是人为,是你的父亲,我们的宗主,秦天,亲手为你种下的。”
“他用我的精血为引,勾结上界‘神殿’的使者,将那足以断绝仙路,吞噬生机的‘太阴咒印’,打入了你尚在襁褓的身体里。”
“他说,这是无上机缘,是让你成为‘神殿’圣女的唯一途径,是能让我们一家三口,举霞飞升的通天大道。”
“我信了。”
“可我后来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圣女之选,而是一场祭祀。”
“神殿需要的,不是一个活着的天之骄女,而是一个被玄阴绝脉彻底吞噬神魂与生机后,所化的‘太**果’。”
“那一天,我与他争吵,想要毁掉咒印,他却对我动了手。”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被改变的是一幕幕破碎的画面。
秦天那张温和儒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狰狞与疯狂。
“妇人之仁!你懂什么!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韵儿能成为道果,我便能得到神殿的接引,飞升上界,从此逍遥于天地之间!”
“为了大道,牺牲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你若敢阻我,我便连你一起炼化!”
冰冷无情的话语,好比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剜在秦诗韵的心上。
画面最后,是母亲那张布满泪痕,却又充满了无尽慈爱与不舍的脸。
“韵儿,快跑。”
“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活下去。”
神识退出的刹那,秦诗韵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那双美丽的凤眸中,所有的光彩,都在一瞬间熄灭了。
被替代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比她体内的玄阴寒煞,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原来,所谓的父爱如山,所谓的悉心栽培,所谓的耗尽心血为她寻药。
全都是假的。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个被精心饲养,等待成熟后被采摘的祭品。
她的存在,她的痛苦,她的骄傲,她的一切,都只是父亲飞升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噗。”
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从她口中喷出,洒在那张冰冷的梳妆台上,宛若一朵朵妖异的彼岸花。
苏辰没有去扶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知道,有些路,必须她自己走出来。
不破不立。
今日之后,那个天真烂漫,对父亲还抱有幻想的秦诗様,便彻底死了。
活下来的,将会是一个只为复仇而存在的孤魂。
许久,秦诗韵缓缓抬起了头。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那张绝美的脸上,再无半分柔弱,只剩下一种仿若万载玄冰的决绝与杀意。
“我要他死。”
她看着苏辰,声音平静,却蕴**足以让天地变色的疯狂。
“我要他为我娘偿命,我要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苏辰平静地与她对视。
“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
“那就变强。”
秦诗韵的眼神,亮得吓人,“不惜一切代价,变强。”
苏辰终于点了点头。
“好。”
“从今天起,你我才是真正的盟友。”
也就在此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凌厉到了极点的杀机,毫无征兆地从院外传来。
苏辰的脸色,瞬间一变。
“不好,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七道身穿黑衣,脸上带着恶鬼面具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院墙之上。
为首之人,身材魁梧,手中提着一柄门板大小的黑色巨剑,那双从面具下透出的眼睛,充满了暴虐与疯狂。
“黑煞卫!”
秦诗韵失声惊呼。
这是戒律堂最精锐,也最神秘的力量,从不公开露面,只执行最肮脏的暗杀任务,每一个成员,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筑基修士。
为首的,正是戒律堂堂主,冷岩。
他显然是用了某种秘法,暂时恢复了修为,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大。
“秦师侄,宗主有令。”
冷岩的声音沙哑而刺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药奴苏辰,蛊惑人心,罪大恶极。你,被其蒙蔽,亦是同罪。”
“命我等,将你二人,就地格杀,清理门户。”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黑色巨剑,直指二人。
“动手。”
没有丝毫废话,七道身影,化作七道黑色的闪电,从四面八方,封死了所有退路,扑杀而来。
剑气,刀光,混合着浓郁的血腥煞气,瞬间将这座沉寂了十多年的小院,化作了修罗杀场。
“找死!”
秦诗韵凤眸含煞,滔天的恨意与怒火,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杀人的剑。
她手中的三尺青锋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一道道清冷如月的剑光,好比盛开的冰莲,迎向了那七道身影。
苏辰亦没有闲着,他体内红蓝二气疯狂运转,炼气七层巅峰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的身形,好比鬼魅,在七人的围攻中不断闪躲,每一次出手,都刁钻狠辣,直指对方破绽。
然而,对方毕竟是七名身经百战的筑基修士。
更何况,还有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冷岩在一旁虎视眈眈。
“砰!”
秦诗韵一剑逼退两名黑煞卫,却被第三人一刀劈在后背,护体灵气轰然破碎,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去。
“噗嗤。”
苏辰抓住机会,一拳轰碎了一名黑煞卫的心脏,可他自己的肩膀,也被另一人的长矛,贯穿出一个血洞。
短短十几个呼吸,二人便已浑身浴血,险象环生。
冷岩一直没有动手,他就像一个冷酷的猎人,欣赏着猎物垂死的挣扎。
“结束了。”
他终于动了。
那柄黑色的巨剑,带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威势,卷起漫天魔气,好比一座黑色的大山,朝着已是强弩之末的秦诗韵,当头压下。
这一剑,避无可避。
秦诗韵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不甘。
难道,大仇未报,就要死在这里?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瓮声瓮气,却又充满了无尽霸气的怒吼,从院外轰然炸响。
“谁敢动俺大哥!”
“轰隆!”
院墙,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硬生生撞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一道身高近丈,肌肉虬结好比山岩的铁塔身影,好比一头发狂的上古凶兽,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
他手中没有兵器,那双砂锅大的拳头,就是最可怕的凶器。
他一拳挥出,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爆鸣。
一名黑煞卫躲闪不及,被那拳风扫中,身上的法器黑甲,竟好比纸糊的一般,寸寸碎裂,整个人被轰成了一团血雾。
林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