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狱卒。”
独眼狼妖的声音沙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树洞里的油灯,火苗轻轻一跳。
朱宁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沉。
他死死盯着那头将佛珠缓缓戴上手腕的老狼,胸口那刚刚被《阿鼻道杀生经》强行“焊接”好的伤口,仿佛再次裂开。
“你算计我。”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只有被彻底愚弄后的死寂。
独眼狼妖笑了。
那是一种看透了猎物所有挣扎的,残酷而漠然的笑容。
“算计?”
它摩挲着腕上的佛珠,那深紫色的珠身在它干枯的爪下,竟透出一丝妖冶的血光。
“小家伙,能成为这部《阿鼻道杀生经》的狱卒,是你这头**八辈子修不来的造化。”
朱宁的蹄子,猛地握紧。
他尝试着催动脑海里那篇血色的经文,试图将那股滔天的杀意,引向眼前这头老狼。
但,经文毫无反应。
它像一头喂饱了的凶兽,在他识海深处慵懒地蛰伏着,对他这个“主人”的意志,不屑一顾。
“别白费力气了。”
独眼狼妖的独眼里,满是嘲弄。
“它活了。”
“它需要血食,需要杀戮来滋养,才能让你体内的那座监狱,维持平衡。”
“而你,”
老狼向前探出身,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在灯火下如同恶鬼,“就是它的嘴,它的手。”
“你不去杀,它就会反过来,先吃了你这头不听话的猪。”
朱宁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根本不是什么狱卒。
这是祭品。
一个被捆绑在魔经之上,不得不四处猎杀,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苟延残喘的活祭品!
“你到底是谁?”
朱宁死死盯着它,“你不是浪浪山的妖。”
“我是谁,不重要。”
独眼狼妖重新坐回木墩上,那股迫人的气势瞬间收敛,又变回了那个行将就木的老狼。
“重要的是,你现在只有两条路。”
“第一,带着这部魔经,去为我杀人。每杀一个名单上的人,我便告诉你一分压制经文的法门,让你能多活一阵。”
“第二,”老狼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现在就死在这里,我亲自动手,帮你从这部经文里‘解脱’出来。”
朱宁沉默了。
他看着那头老狼,看着它腕上那串已经彻底变了味道的佛珠,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从他踏入这个树洞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名单。”
许久,他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
独眼狼妖似乎很满意他的选择。
它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不知是什么野兽的肩胛骨。
骨片之上,用血迹刻画着几个扭曲的妖文。
“浪浪山,南坡,穿山甲三兄弟。”
老狼将骨片随手扔在地上。
“它们是巡山队的耳目,也是狼大人安插在南坡的钉子。我要它们,从浪浪山上彻底消失。”
“时限,七日。”
“七日之后,若它们还活着……”
独眼狼妖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我会亲自去你的新洞穴,看看你被血经反噬成一滩脓血的模样。”
朱宁没有去捡那块骨片。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头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老狼。
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那道通往暗河的后门。
“等等。”
独眼狼妖忽然叫住了他。
朱宁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那柄‘剔骨’,可惜了。”
老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不过,一把废掉的刀,配一个废掉的你,倒也刚刚好。”
“记住,小猪妖。”
“从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
朱宁没有回答。
他拉开藤蔓,身影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之中。
树洞里,重归寂静。
独眼狼妖缓缓站起身,走到洞口,看着那轮高悬的明月,浑浊的独眼里,闪过一抹无人能懂的,彻骨的恨意。
“狼渊……”
它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的债,该由这三界,一同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