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草！
林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赵淑妤啊赵淑妤，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出来，就不怕庞大海怀疑吗？
那老太监长着和李万天的心脏一样，全是窟窿眼啊。
怎么办？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
承认，还是不承认？
承认，可能会立刻引来庞大海的怀疑。
不承认，那自己之前的心血就白费了。
奶奶的，不好办啊。
林钰脑中飞速运转。
他抬起头，迎上赵淑妤探究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慌乱。
“这……赵姑姑，您这是从哪得来的？这是奴才前几日胡乱写的，不小心弄丢了，没想到……”
他没有直接承认，而是用一种“被发现”的姿态，间接地承认了。
赵淑妤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真的是他！
那个写出“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竟然是眼前这个俊朗不凡的小太监！
犹记得当日在冷宫偶遇，他便展现出一副颇有才华的样子，没想到如今再次因诗相遇。
这难道……真的是天意吗？
面对赵淑妤那惊喜交加的眼神，一旁的庞大海，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他看着林钰，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赵淑妤。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赵淑妤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她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林总管，你这首诗可有下半阙？”
林钰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羞赧。
“奴才……奴才才疏学浅，只得了这两句，后面的还没想出来。”
“没想出来？”
赵淑妤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但很快，又被更大的期待所取代。
“无妨，无妨！此等佳句本就可遇而不可求。林总管，你若是不介意，可否将这下半阙赠与我？”她看着林钰的眼神，充满了恳求。
林钰心中暗笑。
上钩了。
但他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赵姑姑，这只是奴才的涂鸦之作，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它登得了！”赵淑妤的语气，斩钉截铁，“林总管，你或许不知道，这两句诗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庞大海。
“大海，你快帮帮我！算我求你了。”
庞大海看着她那副痴迷的样子，心里堵得慌。
他在李万天身边伺候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一个女人，看一个男人的眼神，是爱慕还是欣赏，他分得清清楚楚。
赵淑妤，对他这个对食丈夫，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
更何况她竟然为林钰，开口求自己！
从当年在八王府开始，俩人夫妻十几年，这是她第一次求自己。
庞大海的心，沉了下去。
他再次看向赵淑妤和林钰。
也不知怎得，这一瞬间他居然看出些郎才女貌的意思。
一个是他相伴多年的对食夫人，一个是他颇为欣赏的后起之秀。
如今，这两人却因为一首诗，产生了某种他不愿意看到的联系。
嫉妒？
愤怒？
对于一个忠心于皇帝的老太监而言，本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可庞大海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他伺候了李万天一辈子，见惯了后宫的尔虞我诈，也看淡了男女之间的情爱。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赵淑妤在他心里，远比他想象的要重要。
他不想失去她。
哪怕，只是精神上的失去。
庞大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他看向林钰，声音沙哑。
“林总管，既然淑妤喜欢，你便赠与她吧。”
他的话，听似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林钰躬身。
“是，奴才遵命。只是……这下半阙奴才一时半会儿，怕是想不出来。”
他在拖延。
他要让赵淑妤的期待，发酵到极致。
只有这样，自己才有机会下手。
庞大海是太监，不能行**。
而自己就是要鸠占鹊巢，像当初攻略苏芷虞那样，一点一点，由内而外占据赵淑妤的内心。
从而让她听命于自己。
“没关系，我等得起。”赵淑妤却毫不在意，她看着林钰，眼中满是光芒，“林总管，以后若得了佳句，可否……第一时间让淑妤品鉴？”
这话，已经近乎于表白了。
林钰心中一凛。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再烧下去，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他必须把节奏拉回来。
他再次躬身，态度恭敬。
“赵姑姑谬赞了。奴才不过是偶尔涂鸦，当不得真。倒是辜负了姑姑的厚爱。”
他刻意拉开了距离。
赵淑妤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听出了林钰话中的疏离。
她心中有些失落，也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目光心虚的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庞大海，没有再强求。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庞大海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心中冷笑。
林钰啊林钰，你小子果然不简单。
看似在拒绝，实则是在玩欲擒故纵。
好手段。
不过只是这样就想讨好我的女人，未免太嫩了些。
庞大海开口，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行了，一首诗而已，多大点事。林总管，咱家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林钰心中一动。
来了。
他知道，这才是庞大海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总管请讲。”
“冷宫里的宁贵人，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
“她疯了。”
庞大海说得云淡风轻。
林钰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疯了？
怎么会！
自己离开前，她还好好的。
庞大海继续说道：“前几日，她突然在冷宫里大喊大叫，说陛下无能，还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嘴里胡言乱语，不堪入耳。”
林钰的心，沉了下去。
宁兰不是**，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发疯。
这背后，一定有人搞鬼。
“咱家已经派太医去看过了，说是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了。”
庞大海看着林钰，眼神意味深长。
“陛下那边，咱家已经压下去了。只是，这疯疯癫癫的总归是个麻烦。苏妃娘娘当初举荐她侍寝，如今她出了事，娘娘那边总得知会一声。”
林钰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依旧一副惶恐的样子。
“总管，这……这可如何是好？娘娘若是知道了，定会伤心的。”
“伤心也没办法。”庞大海面无表情，“咱家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这宁贵人该如何处置？是让她继续在冷宫里疯着，还是……另做打算？”
“另做打算”四个字，他说得极轻。
林钰明白了。
李万天开始忌惮苏芷虞了。
放眼后宫，苏芷虞是唯一有可能当皇后的妃子，而她的家族也势力庞大，昆山苏氏更是响当当的豪门大族。
这几年虽然有所没落，但根基还在，一旦苏芷虞上位，不排除会出现外戚专权的情况。
所以李万天才派庞大海来试探苏芷虞。
但这个难题不一定是李万天想出来的，肯定是庞大海这个老**。
她知道宁兰是苏芷虞推给李万天的，所以就拿这个废妃来做文章。
一旦苏芷虞决定救人，那就是要扩张自己的势力，保护自己人，做实了她想外戚专权的想法。
不救，宁兰必死无疑，那些愿意跟着苏芷虞的嫔妃就都会疏远她。
好计谋。
庞大海这一刀下手非常准，也非常刁钻。
不愧是跟着李万天这么多年的老太监。
但是有一点他算错了，那就是苏芷虞还没开始扶植自己的势力呢。
这一切都是林钰在捣鬼。
林钰沉吟片刻，说道：“总管，此事事关重大，奴才不敢擅自做主。不如……等奴才禀报了娘娘，再给您答复？”
“可以。”庞大海点点头，“咱家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若是没有答复，咱家就只能按宫里的规矩办了。”
说完，他不再看林钰，转身对赵淑妤说。
“淑妤，我们走吧。”
赵淑妤还想和林钰说些什么，可见庞大海脸色不善，也只好作罢。
她对林钰点了点头，跟着庞大海走了出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林钰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庞大海。
你这是在逼我。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