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回忆录第一卷 第75章:初查科技案迷茫

();

赵亮盯着屏幕,眼睛发涩。他把本地备份的日志拉到第七遍,时间轴上的节点像被橡皮擦抹过一样,干净得不正常。三次调取操作,全都发生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精确到秒,可记录本身却像是套了三层壳。第一层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时间戳,第二层是服务重启的日志覆盖,第三层——是加密。

他试过剥离时间偏移,用最原始的手动比对方式,把每一次“同步服务重启”的前后三十秒逐帧拆解。终于发现异常:真正数据导出的时间窗口,只有四秒。03:17:08 到 03:17:12,不多不少。四秒内完成批量调取、传输、IP注销,整个过程像被预设好的程序精准执行。

他翻出技术科的权限管理手册,查“admin_sync03”这个账户的原始注册信息。页面跳转失败,提示“该账户为系统级服务账号,不对外开放查询”。他转而调取审批链备份,却发现所有涉及跨区协查特批的操作,都没有留下电子签名或审批人ID。不是遗漏,是根本不存在。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二十三分。距离郑宇轩要求交出时间轴的时限,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他没交,也不敢交。不是没完成,而是完成之后,他更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查不动了。

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消息,是技术科的自动警告:“检测到非常规日志解析行为,本地逆向分析可能违反网络安全管理条例,请立即终止操作。”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动。他知道,再往下挖,就得动用非授权工具,而一旦被系统标记,不只是他会被停职,整个专案的暗查通道都会被掐断。

他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向法医实验室。

林悦还在。她坐在操作台前,平板上的基因序列图谱像一串串看不懂的密码。屏幕上并列着三组数据,来自不同医院、不同时间出生的早产儿,STR位点的重复率高得离谱,但这种重复又不符合任何已知遗传模式。她试了三种聚类算法,结果都是一堆散乱的点,看不出规律,也找不到源头。

赵亮站在门口,没敲门。林悦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指了指白板。

上面写着三行字:

“为何集中于X染色体短臂?”

“HLA配型是否为目标?”

“是否存在表观遗传修饰痕迹?”

字迹比平时用力,笔尖几乎划破了白板。赵亮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在提问,是在挣扎。问题越具体,越说明她已经走到了现有知识的尽头。

“你看出什么了?”他问。

“看不出。”她摇头,“这些基因型像是被筛选过的,但筛选标准不是疾病,不是血缘,也不是地域。它不符合自然生育的随机性,可我又找不到人工干预的痕迹。没有基因编辑的切口信号,也没有克隆的端粒异常。”

“会不会是某种配型库在收集样本?”

“如果是器官配型,目标会集中在HLA区域,可这些孩子的HLA并不匹配。如果是**筛选,也不会只挑早产儿和低体重儿。”她顿了顿,“除非……他们在找某种特定的生理脆弱性。”

赵亮皱眉,“什么意思?”

“比如,对某种环境因素特别敏感的体质。”她指着其中一份报告,“这个孩子出生后三天就出现急性呼吸衰竭,可父母基因都正常。另一个孩子有先天性代谢异常,但突变位点不在已知致病区。第三个……神经系统发育迟缓,但脑部影像正常。”

“你是说,他们不是在找健康的孩子,而是在找‘容易出问题’的孩子?”

林悦没回答。她调出市DNA统一建档平台的访问记录,找到三天前那次调取的元数据。调取范围覆盖了全市近六个月所有新生儿,但后台日志显示,系统在导出时自动过滤掉了部分字段——原始测序数据被截断,只保留了用于身份识别的短片段。

“他们拿走的,是能用来追踪的标记,不是完整基因组。”她说,“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些孩子?”

赵亮沉默。他忽然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一次数据泄露,而是一场看不见目标的狩猎。猎人知道要什么,可猎物是谁,连他们这些追查的人都不知道。

两人回到专案组临时会议室时,郑宇轩已经在了。他坐在会议桌尽头,手里捏着那支钢笔,指节轻轻摩挲着笔身的纹路。桌上摊着赵亮昨晚提交的初步日志分析和林悦刚打印出来的基因比对报告。他没说话,只是等他们坐下。

“权限链查不清。”赵亮开口,“admin_sync03是系统服务账户,没有注册人信息,审批流程全空。三次调取都发生在03:17,实际操作窗口只有四秒。技术科发了警告函,说我们的逆向分析涉嫌违规。”

郑宇轩点头,没意外。

“基因分析也卡住了。”林悦接上,“STR位点异常一致,但无法解释成因。没有基因编辑证据,也没有自然遗传逻辑。我列了几个可能方向,但现有数据库不支持建模。”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变得清晰。

有人翻了下文件,低声说:“我们是不是……搞错了方向?这已经不是拐卖案了。没人被带走,没有赎金,没有交易链条。我们查的是一堆数据、几个基因标记、一个不存在的账户。”

另一个队员抬头:“可如果我们连对方在干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查?”

“我们至少知道有人在动系统。”赵亮说。

“可我们连怎么动的都看不懂。”那人摇头,“这不是刑侦能解决的事。这是……黑客,是生物工程,是咱们根本不熟的领域。”

没人反驳。

郑宇轩低头看着手里的笔,忽然起身走到白板前。他把昨天写下的三行字——“数据有足迹”“基因有目的”“同步即追踪”——一张张撕下来,揉成团,扔进**桶。然后他重新写下三行:

**我们看不懂痕迹**

**我们读不懂基因**

**我们追不到影子的速度**

字写得比平时慢,每一笔都像在确认。

他在下面补了一句:“当前状态:已知有入侵,未知方式;已知有目标,未知目的;已知有同步,未知机制。”

写完,他转身面对所有人。

“我们确实不懂代码,也不懂基因算法。但我们懂一件事——有人在用我们的系统,干我们不知道的事。而且他每次动手,都卡在我们行动之后。这不是巧合,是追踪。”

“可我们连追踪的工具都没有。”赵亮说。

“那就先找工具。”郑宇轩说,“但在这之前,我们得承认一件事——我们现在是盲的。我们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痕迹。”

他走回座位,打开记事本。翻到新的一页,写下:“需要懂系统架构的人,需要懂基因算法的人。但我们不能等‘需要’变成‘现实’。”

笔尖在“等”字上顿了一下,墨点晕开,像一滴干涸的血。

他合上本子,起身走到窗边。天已经黑了,办公楼里大部分灯都灭了,只有技术科的方向还亮着几盏。他知道,那边的人正忙着清理所谓的“异常日志”,把他们的调查当成一次系统误报来处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内勤值班的短信:“技术科正式通报,赵亮同志的办公终端因触发安全协议,已被远程锁定,明日需提交书面说明。”

他看完,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

然后他重新打开记事本,在“不能等”下面划了一道横线。笔尖压得极重,纸背都起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