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回忆录第一卷 第64章:辩护律师施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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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的话音还没落,郑宇轩已经抬脚往法院侧门走。他没回应,也没停步,身后快门声接连响起,像雨点打在铁皮屋檐上。赵亮从后方赶上,手里攥着平板,屏幕还亮着港口快艇的航迹图。

“郑队,张维来了。”

郑宇轩脚步一顿。

“谁?”

“孙强的新律师。张维,专接刑案,出名的难缠。刚拿到法院许可令,十分钟前换掉了原来的公派律师。”

郑宇轩没说话,只把钢笔从左手指间转到右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笔身。他记得这个名字,三年前一桩毒驾致死案,证据链完整,目击证人三个,最后因为取血样时没双人签字,被张维当庭申请排除,被告无罪释放。

“林悦呢?”

“在技术科等消息,刚发来消息说物证箱密封日志没问题。”

郑宇轩点头,推开法庭后门。公诉人已经在庭内等他,眉头拧着。见他进来,低声说:“张维刚提交动议,要求排除冷冻舱提取的胎毛DNA,理由是取证程序瑕疵——没有全程同步录像。”

“不可能。”郑宇轩声音压着,“林悦移交时我亲眼看着,三次检查封条,全程法警押运。”

“他说的是开箱瞬间。”公诉人递过一张纸,“物证箱进入技术科后,监控显示有十七分钟空白。他咬定这段时间无人见证,物证可能被污染或替换。”

郑宇轩盯着那行时间记录。他想起来了——那天空调系统重启,监控中断,技术科内部日志显示物证箱始终在红外报警范围内,没人靠近。但这点内部记录,够不够对抗一个专打程序漏洞的律师?

“申请调取技术科全部监控补证。”他说,“让林悦准备书面说明,重点写明提取流程、操作人、环境控制参数。”

公诉人点头记下。

“还有,查张维最近三个月代理的案子,尤其是涉及证据排除的,我要知道他惯用什么套路。”

赵亮应了一声,低头在平板上操作。

开庭铃响。

张维站在辩护席,西装笔挺,领带夹闪着冷光。他没看郑宇轩,也没看旁听席,只低头翻着文件,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书房。法官宣布进入质证环节,控方开始播放物证分析视频。

画面刚切到冷冻舱内部,张维就举起手。

“法官,我申请排除非法证据。”

法庭瞬间安静。

“胎毛样本提取过程,无第三方见证,无同步录像,且物证箱开启时间与系统记录存在十七分钟空档。在此期间,物证处于无人监管状态,无法排除污染、替换或人为干预的可能。依据刑事诉讼法第五十六条,该证据应予排除。”

公诉人起身回应:“监控中断系空调系统重启所致,物证箱所在区域设有红外报警与指纹锁,期间无任何人接近。技术日志可证,样本提取全程在标准环境下进行,操作人员具备资质。”

“技术日志是警方内部记录。”张维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不能替代独立监督。我们不是在质疑警方的专业,而是在维护程序正义。一个被污染的证据,哪怕指向真相,也是毒树之果。”

法官翻看材料,没立刻回应。

郑宇轩坐在证人席后,翻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他记得林悦说过,胎毛是从丝绸襁褓的纤维夹层中发现的,用激光共聚焦显微镜定位,提取时全程在生物安全柜内操作。这些细节,现在成了必须补上的漏洞。

“调取指纹锁日志和法警押运记录。”他低声对赵亮说,“交叉比对时间点,必须证明那十七分钟没人碰过箱子。”

赵亮点头,悄悄退出法庭。

视频播放被暂停。法官宣布暂时搁置该证据的采信,待进一步核查。

公诉人转向人证环节。陈建国的名字被念到,他从旁听席站起来,手扶着座椅背,慢慢走向证人席。

张维忽然开口:“法官,被告申请陈述。”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孙强第一次主动站起来。他整理了下衣领,声音平稳:“我只是帮人运货,不知道箱子里是孩子。货主是陈某,十年前就死了。我收的是运输费,不是人贩子的钱。”

郑宇轩笔尖一顿。

这话说得太过流畅,像排练过。孙强之前一直沉默,现在突然开口,还精准提到陈某的名字——一个本该只有警方和内部卷宗才知道的中间人。

他迅速记下:语调平稳,无紧张性停顿;左手扶桌边缘,掌心朝下,无出汗迹象;坐姿比前次庭审更放松,肩膀下沉。这不是自发供述,是有人教的。

“申请调取看守所会见记录。”他低声对公诉人说,“查张维和孙强的会面时间。”

公诉人皱眉:“律师执业保密权……法院未必批。”

“试试。”

陈建国站在证人席,手抖得厉害。他张了嘴,却没发出声音。

张维转向他,语气突然温和:“陈先生,您女儿被救出时,确实让人动容。但情感不能代替证据。您有没有想过,警方提供的这些‘证据’,可能并不像表面那么可靠?”

陈建国愣住。

“他们说孩子在冷冻舱里抓墙,可那三道划痕,有没有可能是工具制造的?他们说DNA匹配,可提取过程没人看着,谁敢保证没换样本?”

“你闭嘴!”陈建国猛地拍桌,“我女儿的手指都抓破了!你们这些人为了一张嘴,连死人都要踩一脚?”

赵亮立刻上前,扶住他胳膊。

法官敲槌:“请控制情绪。被告律师发言合法,请不要干扰庭审。”

张维坐下,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休庭后,郑宇轩在法院后巷拦住林悦。

“技术科监控补录了,能证明那十七分钟没人接近物证箱。”林悦语速很快,“我也写了操作说明,附了设备校准记录和环境温湿度日志。”

“张维不会轻易放过。”郑宇轩说,“他要的不是真相,是程序裂口。”

赵亮从另一头跑来,手机屏幕亮着:“查到了。张维过去一年代理的七起刑案,五起成功排除关键物证,理由全是‘取证程序瑕疵’。最狠的一次,血样送检延迟了四分钟,他硬是把谋杀案辩成无罪。”

郑宇轩盯着远处法院台阶。张维正站在那儿接受采访,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警方依赖情感叙事,用受害者的泪水掩盖证据链的断裂。程序正义不是绊脚石,而是防止冤案的最后防线。”

围观群众开始议论。

赵亮手机震动,推送弹出:“#警方证据造假#”冲上热搜第三。

“现在怎么办?”林悦问。

“双线走。”郑宇轩把钢笔收进口袋,“你准备补证材料,把每一步操作的时间、人员、设备编号列清楚。赵亮,继续查张维的案子,找他常用的话术和攻击点。我们不能只等着被拆招。”

他抬头看了眼法院大楼。玻璃幕墙映着阴沉的天,像一块冷铁。

张维还在说话,手势有力,目光直视镜头。

郑宇轩转身走向警车,车门拉开时,风把一张传单卷进来,落在副驾座上。传单印着大字标题:“程序正义 vs 情感审判?你站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