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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电房的铁门在寒风中轻微晃动，门轴发出低哑的摩擦声。郑宇轩靠在墙边，手中的钢笔在指间缓慢翻转，笔帽已被旋下，露出磨钝的笔尖。他抬眼看向墙上的热成像显示屏，七个红点静止分布在冷库东侧的掩体后方，位置与部署图完全吻合。
赵亮蹲在门口，正用布擦拭耳机接口。郑宇轩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设备，发现内侧已凝了一层薄霜。他从战术包里取出备用耳机，递过去，又指了指通讯频段调节钮。赵亮点头，迅速切换频道，试音三次，信号稳定。
“每十五分钟轮换一次哨位。”郑宇轩低声说，“低温影响反应速度，保持活动，但不要暴露身形。”
对讲机传来技侦组的声音：“无人机已升空，按计划每小时巡查一次，当前画面正常。”
郑宇轩盯着监控屏幕，B区三号库的轮廓在夜视画面中泛着青灰。排气扇静止，侧门紧闭，地面结着薄冰。时间跳至0:18。一切如常。
0:20，技侦组突然发来加密通讯：“目标车辆出现，K7A738，正驶入冷库东门，速度缓慢，未开启车灯。”
郑宇轩立即调取无人机实时画面。白色冷藏厢车贴着墙根滑入B3库侧门阴影区，车头微斜，排气管持续喷出白雾，引擎未熄。比预设时间提前近一小时。
他抬手按下全体静默指令，随后切换至狙击组频道：“锁定出入口，不开火，不移动。突击组前移至五十米警戒线，等待进一步命令。”
赵亮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察觉了？”
郑宇轩没有回答。他盯着车辆后厢门，纹丝未动。按照周德海供述，交接应在凌晨两点，持续二十分钟，由右肩倾斜的男子搬运货物。而现在，车未停稳，人未出现，时间错乱。
“通知无人机，降低飞行高度，聚焦侧门区域，捕捉任何开门迹象。”
“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推进。0:45，冷库内部灯光依旧熄灭。0:58，冷藏车排气管的白雾逐渐变淡，引擎转速略有下降，但仍维持运转。
1:48，侧门开启。一名男子走出，身形矮小，穿着深色工装，右肩平直，步伐均匀，手中空无一物。他在门口停留五秒，左右张望，随后关门，沿墙根向北侧通道离去。
郑宇轩的笔尖在掌心划过，留下一道细痕。他迅速回放画面，逐帧查看男子面部轮廓与步态。右肩无倾斜，左腿无拖曳，与周德海描述完全不符。
“不是同一个人。”赵亮低声道。
郑宇轩闭了片刻眼，脑海中浮现审讯室最后那一幕——周德海经过走廊时抬头看向摄像头，嘴唇微动。那两个字是“救我”。他当时判定为求生本能，现在却浮现另一种可能：供述被修改，情报被替换。
“所有人原地待命。”他下令，“无人机升高至两百米，拍摄B3库全貌，重点扫描屋顶通风口与外墙检修区域。”
“是。”
不到两分钟，无人机回传新画面。B3库南侧外墙，一处圆形检修井盖边缘有明显移位痕迹，周边冰面碎裂，形成不规则裂纹。井口直径约六十厘米，足够一人弯腰通过。
“地下通道。”赵亮咬牙。
郑宇轩正要下令排查，技侦组再次通报：“西侧小巷发现一辆无牌电动三轮车，由一名男子驾驶，车斗覆盖厚棉被，行驶速度低于十公里每小时，正向城北方向移动。”
画面切换至天网系统。三轮车在狭窄巷道中缓慢前行，棉被中央微微隆起，随颠簸轻微晃动。驾驶员头部低垂，看不清面容。
郑宇轩立即调取B3库建筑图纸。地下一层设有废弃排水管道，连接西侧旧工业区，常年封闭，但图纸显示检修井可通至库外。
“他们换了路线。”他说，“车是幌子，人从地下出，货走外围接驳。”
“要拦截三轮车吗？”赵亮问。
“不。”郑宇轩摇头，“现在截停，只会打草惊蛇。他们既然启用备用方案，说明已有防备。我们得知道终点在哪。”
他按下机动组频道：“赵亮带两人，步行尾随三轮车，保持两百米距离，不靠近，不喊话，只记录行进路线。发现停靠点立即上报，但不得行动。”
“明白。”
“狙击组转移监视点，盯住西侧小巷出口。突击组原地待命，等我指令。”
赵亮迅速整理装备，戴上黑色战术手套，朝门外两名队员打出手势。三人贴墙移动，绕向冷库后方。
郑宇轩回到监控屏前，画面中冷藏车仍停在原地，引擎已熄，排气管不再冒雾。B3库侧门紧闭，检修井盖恢复原位，但边缘冰裂痕迹清晰可见。
他调出三轮车的移动轨迹。车辆沿老工业区主道缓慢前行，途经两处断头路，均未停留。行进十七分钟后，转入一条无名支巷，巷口立着锈蚀的铁牌，字迹模糊，仅能辨认“新联”二字。
“新联……”他低声重复。
记忆瞬间接通——新联文印店，周德海传递文件的地点。那家店位于城西，距此地直线距离超过五公里。为何三轮车会驶向同名巷道？
他立即调取全市地图，搜索“新联”命名的街道。共三处，两处在城西，一处在城北老化工区，后者为废弃厂区内部通道，周边无商户，仅有几栋空置仓库。
三轮车正驶入的，正是这一条。
“不是巧合。”他握紧钢笔，“他们知道周德海被捕，所以改道，但路径设计仍沿用旧习惯——‘新联’是他们内部标记。”
他迅速下令技侦组核查该区域近期电力使用记录。三分钟后，回复传来：位于“新联巷”尽头的3号仓库，过去十二小时内有间歇性用电记录，供电来源为地下备用线路，登记户名为“恒文办公用品有限公司”。
正是周德海工资转账的那家公司。
郑宇轩盯着屏幕，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三下。所有线索重新闭合：清洁工、打印纸、U盘、废弃通道、同名标记。孙强没有抛弃旧网络，而是将其转入更深的暗层。
“他们不是在逃。”他低声说，“是在转移，用我们熟悉的方式，走我们想不到的路。”
他按下全体频道：“变更行动计划。放弃B3库正面控制，所有单位准备转移。目标——城北新联巷3号仓库。赵亮，确认三轮车是否进入该区域。”
“正在接近巷口。”赵亮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对方似乎察觉后方有动静，车速加快。”
画面中，三轮车猛然提速，棉被一角被风掀起，露出下方金属边框的轮廓。
郑宇轩瞳孔一缩。
那不是纸箱。
是恒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