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日,我听见未婚夫要灭我满门 第二十八章 帝王心,琉璃碎,血色棋局

“砰——”

一声脆响,打破了凤栖宫的宁静。

当听到“陛下咳血,恐是不祥”这几个字时,顾云溪指尖的茶盏滑落,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泼上她的手背,却浑然不觉。

寝殿内,浓重的血腥与药草混合的苦涩气息,在顾云溪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

所有宫人跪伏于地,噤若寒蝉。

萧临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唯有唇角那一抹尚未干涸的暗红,刺目惊心。

这一次,不是演戏。

顾云溪的心,毫无征兆地沉了下去。

她缓步上前。

她告诉自己,她不是在担忧,只是在评估——这把她亲手磨砺的刀,若是在此时折断,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解脱?还是……万劫不复?

就在她的手搭在萧临的额头时,一道微弱、断续的心声,如游丝般钻入她的脑海。

【……朕若死了……】

【张德海……遗诏……】

【宗室远亲……择一稚子继位……】

顾云溪的动作滞住。

【顾云溪……为摄政太后……辅政。】

她心头一震,竟有一瞬的错愕。

他肯将这江山,交到她手上?

然而,下一句心声,却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

【另立……陈景明为顾命大臣,同摄国政,分其权……】

陈景明,兵部尚书,寒门出身,是萧临一手提拔的心腹,为人刚正不阿,最是看不起外戚与后宫干政!

【传密诏于张德海……若二人权斗,危及社稷……可凭此诏,调动玄甲卫,废之……另择忠良。】

三权分立!

三方制衡!

好一个萧临!

他竟连自己的死后事,都算计得如此滴水不漏!

他将她推上权力的巅峰,却又给她戴上了最坚固的镣铐。

他不是要给她天下,而是要将她与那顾命大臣、与张德海手中的密诏,一同钉死在这座名为“大周”的棋盘上。

让她永生永世,都只能做他意志的延伸,做他规则的囚徒!

那不是信任,是永不放手的掌控。

她看着这张苍白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这个男人,即便是在生死一线。

他思考的,也从来不是儿女情长,而是权力的永固与绝对的掌控!

顾云溪缓缓收回手,也收回了眼底最后的一丝波澜。

她转身,决绝地走出了这座令人窒息的寝殿。

不能再等了。

与其等他死去,被动地走进他布好的棋局,不如趁他还活着,亲手将所有棋子,都扫下棋盘!

……

偏殿内,灯火通明。

祁柏被顾云溪凝视的不敢抬头。

“十八年前,二皇子生母丽妃,因何而死?”

顾云溪的声音冰冷。

祁柏一愣,颤声道:“回……回娘娘,丽妃娘娘是产后血崩而亡,此事宫中人尽皆知……”

“我问的是,真相。”顾云溪打断他。

祁柏吓得一哆嗦,拼命回忆。

许久,才猛地想起一事:“老臣想起来了!当年为丽妃接生的,是一个姓花的稳婆!那稳婆接生之后,便领了一大笔赏钱,被送出宫养老去了!当时老臣还觉得奇怪,宫中稳婆,向来是终身制的……”

花稳婆!

顾云溪冲着大殿的某处,说道:“我要知道花稳婆在哪?”

不过半日,影子便在京郊一处偏僻的农庄里,找到了那个早已改名换姓,养了一群鸡鸭,看似安享晚年的花稳婆。

又是密室,又是一盏孤灯。

花稳婆跪在地上,浑浊的双眼在看到顾云溪那张脸时,便只剩下赴死的决绝。

顾云溪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

可那潮水般的,深埋了近二十年的心声,早已将所有的罪恶,尽数掀开!

【是她……她就是那个妖妃……她怎么会找到我?!】

【完了……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难道她知道了,当年,丽妃娘娘根本不是难产!是被德贵妃娘娘,下了毒所致?】

【她顶多查到这里,肯定查不到,我用浸了红花水的手巾,为她擦身……才导致的血崩。】

【当时我将所有的东西都烧了,肯定查不到我身上】

【可怜了丽妃,但谁让她挡了德贵妃的路呢?那么一个聪明人,就那么去了。】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死前,还死死抓着我的手,求我一定要告诉二皇子……】

【可我哪里敢呢,德贵妃把我儿子放在身边当人质,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永远闭嘴……还说要为她早夭的孩子积福......】

真相,大白。

顾云溪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悲喜。

她转身,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将这些‘真相’,想个法子,传进秋明殿。”

……

秋明殿。

二皇子萧景正因腹中阵阵绞痛而坐立不安,他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却不知,那是毁掉他此生所有希望的虎狼之药,正在发作。

一个洒扫的小太监,在殿外“不慎”失足,怀中的一卷旧书散落一地。

萧景烦闷踱步而出,正巧看到其中一页,写着“丽妃”二字。

那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萧景却鬼使神差地捡起了那几页纸。

上面,用孩童般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地记录着一个稳婆的“忏悔”。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萧景的脸,从涨红,到铁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白。

“母后……”

“竟是她……竟是她杀了我亲娘!”

那自小将他养大的慈母,那嘘寒问暖的关怀,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最恶毒、最恶心的伪装!

他这些年,竟一直在认贼作母!

“啊——!”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自秋明殿传出!

萧景双目赤红,理智被滔天的恨意彻底焚毁!

他拔出墙上悬挂的佩剑,如一头疯狂的困兽,直冲慈宁宫!

他要杀了那个毒妇!

他要为自己的亲娘报仇!

慈宁宫内,太后正在佛堂中,悠然地品着新茶,听着画眉腹中那“唯一龙孙”的心跳,筹谋着自己垂帘听政的美梦。

“砰——!”

殿门被一脚踹开!

萧景持剑闯入,满身杀气,宛如地狱恶鬼!

“老妖婆!你还母妃命来!”

太后大惊失色,手中的茶杯“当啷”落地,摔得粉碎!

她还没来得及呼喊护驾,那闪着寒光的剑锋,已然劈到了她的面前!

然而——

就在那剑锋触及她脖颈的前一瞬!

“呃……”

萧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握剑的手,一软,剑“哐当”掉在地上。

一股剧痛,从他丹田处窜到四肢!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因疼痛而痉挛的身体,眼中满是茫然与绝望。

他中毒了,那碗参汤……他终于清明了一次。是毒!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翻滚,口中涌出带着黑丝的血沫。

太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妖女为她设下的、一环扣一环的绝杀之局!

然而,她看着地上那个已然奄奄一息的“儿子”,眼中没有半分悲悯!

远处,凤栖宫的阴影下,一道黑影无声地向顾云溪禀报了慈宁宫内发生的一切。

顾云溪静静地听着,面上古井无波。

成了。

她用一个不存在的“绝嗣”之罪,逼太后亲手废了二皇子。

又用一个迟到了近二十年的真相,引二皇子去弑母。

一箭双雕,借刀杀人。

或许还有第三刀,但她还需要些时间,不着急,今天先到这里,咱们慢慢来。

【一子杀二母,太后,这出戏,你可还满意?】

然而,就在此时,那黑影又呈上了一份刚刚截获的密报。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让顾云溪频频皱眉!

——二皇子毒发,太后非但不救,反派亲信出宫,星夜兼程,赶往京畿大营!

京畿大营!

沈昭的地盘!

她瞬间洞悉了太后那癫狂的意图,一个比逼宫更阴毒的念头!

【疯了……她彻底疯了……】

【她是想用二皇子的“暴毙”,来栽赃!她要调兵,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清君侧!】

【她要指控我这个“妖妃”,毒杀了皇家唯一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