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空气凝重。
曹操那三十万青州兵,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一个将领的心头。
赵云眉峰紧锁,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峥,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困惑。
“委员长!”
“既然袁绍与曹操皆为大敌,那我们,是先打袁绍,还是先防曹操?”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砸入深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峥身上。
这一个决断,将决定根据地的生死存亡!
李峥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身,缓步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图前,拿起一支红色的炭笔。
帐内所有人的呼吸,都随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地屏住了。
李峥的笔尖,重重地落在了北方的邺城,袁绍的势力范围。
“袁本初,四世三公,冀州之主,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他的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看起来,像一头盘踞在华堂之上的猛虎,对不对?”
帐内诸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袁绍之名,威震河北,无人不惧。
李峥却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轻蔑。
他手中的炭笔,在袁绍的地盘上,画了一个巨大而空洞的圈。
“可在我看来!”
“他不过是一栋建在沙滩上的,华丽的朽木房子!”
朽木房子?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峥的手指,点在那个圈的中央。
“他靠的是谁?是冀州那帮脑满肠肥的世家大族!”
“那些人,是支撑他房子的梁柱吗?”
“不!”
李峥的声音陡然转冷!
“他们是蛀空这栋房子的蛀虫!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蚂蟥!”
“袁绍要依靠他们,就必须维护他们的利益!就要帮着他们,把刀子捅向我们这些要分他们田地的人!”
“所以,他看起来人多势众,根子,却是烂的!”
“风一大,不用我们推,他自己就会倒!”
一番话,振聋发聩!
赵云、太史慈等人,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之前只看到了袁绍的兵强马壮,却从未从这个角度,去剖析对手的根基!
就在众人还在回味这番话时,李峥的笔尖,缓缓南移。
帐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笔尖,最终停在了兖州,曹操的地盘上。
“而曹孟德……”
李峥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不一样。”
“他也是地主,也要维护这个吃人的规矩,这一点,他和袁绍没有区别。”
“但他比袁绍,聪明一百倍!”
李峥用炭笔,在曹操的地盘上,画了一个坚实无比的方块。
“如果说袁绍是栋朽木房子,那曹孟德,就是一个最高明的工匠!”
“他没有推倒这栋旧房子,而是亲自动手,拆掉烂木,换上新梁,堵上漏洞,再给它刷上一层崭新的漆!”
“他搞屯田,给那些活不下去的黄巾流民一口饭吃,不是他心善!”
“而是他清楚,一头饿得奄奄一息的牛,是挤不出奶的!只有让牛吃个半饱,才能从它身上,榨出更多的油水,拉动更沉的磨盘!”
“他让这栋旧房子,变得比以前更坚固,更牢靠,也更难对付!”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所有人的天灵盖!
陈默的身体,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他看着李峥,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大彻大悟的狂喜!
“我明白了!委员长!我彻底明白了!”
“袁绍,是我们的生死之敌!因为他代表的,就是那个最腐朽、最反动、必须被砸碎的旧世界!”
“而曹操……”
陈默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他是我们在这条道路上,最终极的对手!我们和他,争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这整个天下的归属!是谁的道路,能最终引领这个时代!”
“说得好!”
李峥重重地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帐内所有被彻底震撼的将领!
那股子舍我其谁的霸气,轰然爆发!
“所以!”
“我们的战略,只有一个!”
李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地图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整个帅帐,都为之一震!
“在曹孟德这条巨蟒,彻底消化掉青州,把目光从兖州投向我们河北之前!”
他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挤出,带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决断!
“不惜一切代价!”
“集中我们所有的力量!”
“以雷霆万钧之势!”
他手中的炭笔,狠狠地朝着袁绍的邺城,猛然划下,留下了一道深红色的、触目惊心的划痕!
“先砸烂袁绍这栋朽木房子!”
“拿下整个冀州!”
“吼!!!”
周铁山双目赤红,一拳狠狠砸在自己的胸甲上!
恐惧和迷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目标,和足以焚烧天地的滔天战意!
整个帅帐,群情激昂!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胜利的曙光!
然而!
就在这全军士气达到顶点,战略思想彻底统一的瞬间!
帐帘,被人用一种近乎撕裂的方式,猛地撞开!
一名“蜂巢”的信使,浑身被汗水浸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嘶哑扭曲,带着一股天崩地裂的惊惶!
“报——!”
“邺城!邺城急报!”
信使扑倒在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出了那个让帐内狂热气氛瞬间冻结的消息!
“袁绍,已于昨日,在邺城高台设下盟誓!”
“冀州境内,所有世家大族,全部响应!”
“他纠集了十五万大军,号称……号称要‘清君侧,讨赤贼’!”
“其先锋大将颜良,已率三万兵马,正朝我们清河郡,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