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那名“蜂巢”信使吼出的最后几个字,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天灵盖上!
曹操!
青州兵!
三十万!
“嘶——”
周铁山倒吸一口凉气,那张刚刚还因为胜利而涨红的脸,此刻“唰”一下变得惨白!
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三……三十万?”
陈默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扶着身旁的桌案,才勉强站稳。
“这……这怎么可能!他曹孟德哪来那么多钱粮,去养活三十万大军!”
“是啊!青州黄巾号称百万,他怎么可能打得过!”
“这消息,是不是有误!”
帐内,瞬间炸开了锅!
刚刚还因为思想统一、战力大增而热血沸腾的将领们,此刻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一个个心都凉了半截!
三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他们赤曦军,就算把新兵和后勤全算上,也不过区区数万之众!
这怎么打?
根本没法打!
“都安静!”
李峥的声音响起,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只见李峥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慌失措。
他亲自走下高台,扶起那名已经虚脱的信使,给他递过去一碗热水。
“慢慢说。”
“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种平静,反而让帐内所有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那名信使捧着水碗,猛灌了几口,才喘匀了气。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被“蜂巢”训练出来的专业与冷静。
“回委员长!消息千真万确!”
“曹操并未与百万黄巾主力死战!”
信使的声音,变得清晰有力。
“他先是示敌以弱,诱其冒进,然后设下埋伏,一举击溃了黄巾军的前锋主力,阵斩其渠帅!”
“黄巾军群龙无首,瞬间大乱!”
“然后呢?”李峥追问,“他趁势追杀了?”
“没有!”
信使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曹操没有追杀!”
“他反而打开了粮仓,派人去招降那些已经饿疯了的黄巾溃兵!”
“他对降者不杀,不夺其家眷,反而划出大片无主的土地,让他们就地屯垦!”
信使咽了口唾沫,声音艰涩。
“其手段……是‘以战促降,屯田养兵’!”
“从那数十万降卒中,挑选最精壮的三万人,再收编其家小,混编为军,号为‘青州兵’!”
“这支兵马,战时为兵,闲时为农!悍不畏死,又不用耗费他额外的钱粮!”
轰!!!
这番话,比“三十万”这个数字,还要震撼!
帐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默、赵云、太史慈等人,面面相觑,每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屯田养兵!
这……这不是他们根据地正在做的事情吗?!
他们本以为,这是委员长独创的,足以颠覆天下的神来之笔!
可现在,在遥远的兖州,竟然也有人想到了!
而且,做得比他们规模更大!效率更高!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就像你以为自己手握着开天辟地的屠龙之技,却猛然发现,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山上,也有一头巨龙,正在磨砺着同样锋利的爪牙!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所有人!
“一个……可怕的对手!”
太史慈握着枪杆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此人,绝非袁绍之流可比!”
赵云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满是凝重。
“袁绍争的是名,此人争的,是根基!”
“一个只知争名于外的匹夫,和一个懂得刨根基、固民心的枭雄……”
“高下立判!”
就在众人心头沉重之际。
李峥却突然笑了。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他拿起红色的炭笔,没有去看冀州的袁绍,而是重重地,在兖州的位置,画了一个血红的圈!
“各位。”
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不要害怕。”
“这恰恰证明了,我们脚下走的这条路,是正确的!”
他的话,像一道光,驱散了众人心中的些许阴霾。
是啊!
连曹操那样的枭雄,都在学他们!
这说明他们的道路,是足以问鼎天下的阳关大道!
然而,李峥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但也正因为如此!”
李峥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我们,迎来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一个和我们一样,懂得‘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的,真正的对手!”
他用炭笔,重重地敲击着地图上“邺城”的位置。
“袁绍,不过是一头盘踞在华堂之上的猛虎,他只在乎自己的威风,自己的地盘!”
“他的根,是虚的!”
李峥的笔尖,又缓缓移向了南方的“兖州”。
“可这个曹孟德,他是一头正在深山老林里,默默扎根的巨蟒!”
“他把爪子,深深地扎进了土地里!扎进了百姓里!”
“他吃的每一口食,喝的每一口水,都在滋养着他的血肉,都在让他变得更强!”
“这样的敌人,比袁绍,可怕十倍!”
李峥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帐内所有神情凛然的将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从今天起,我们必须记住。”
“我们真正的敌人,有两个!”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从北方的冀州,缓缓划向南方的兖州。
“一个,是挡在我们眼前的饿狼。”
“一个,是正在我们身后,悄然长大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