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曦军的行军,不像行军。
它更像一条沉默的、赤色的河流,在冀州与青州交界的大地上,无声却迅猛地奔涌。
太史慈策马跟在李峥身侧,心脏的跳动与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渐融为一体。
震撼。
除了震撼,他找不到第二个词。
连续五个时辰的急行军,近百里的路程。
没有喧哗,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一个士兵掉队。
队伍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军靴踏在土地上发出的“咚咚”闷响。
他麾下那五百名新拨给他的骑兵,同样纪律严明,目光锐利。
这根本不是一支起兵数年的部队该有的样子。
这支军队的骨子里,烙印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钢铁般的意志。
“停!”
李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军。
数千人的队伍,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令行禁止,瞬间停下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一座丘陵的背后,便是管亥连绵十里的黄巾大营。
周铁山凑了上来,双眼放光,浑身的肌肉都在渴望战斗。
“主公,安营扎寨?”
“扎什么寨?”
李峥翻身下马,几步冲上丘陵的高处,拿出一根粗糙的,用竹筒和水晶镜片打造的单筒望远镜。
视野中,黄巾大营的景象一览无余。
歪歪斜斜的帐篷,疏于防范的岗哨,大片大片的士兵三五成群,在午后的阳光下赌博、打盹、摔跤。
一片散漫,毫无防备。
他们根本没料到,援军能来得如此之快!
“子义!”李峥头也不回地喊道。
“在!”太史慈立刻上前。
“你率六百骑,从右翼绕后,不必接战,只需将他们的退路给我堵死!我要抓活的!”
“遵命!”
太史慈毫不犹豫,立刻调转马头。
李峥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转身,面对着麾下数千名早已按耐不住的将士,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
刀锋直指敌营!
“弟兄们!”
“我们的同胞,就在那座城里,等着我们去解救!”
“现在,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全军,突击!”
“为了人民!”
周铁山第一个响应,他高举着大刀,带着三千步卒组成的巨大方阵,如同一面移动的钢铁墙壁,从丘陵背后猛地冲出!
“为了人民!!”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苍穹的洪流!
数千名赤曦军士兵,端着长枪,举着盾牌,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朝着那片黄色的海洋,狠狠撞了过去!
“敌袭!敌袭啊!!”
黄巾军的哨兵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可一切都太晚了。
正在帐篷里酣睡的黄巾兵,被巨大的喊杀声惊醒,睡眼惺忪地冲出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一排森然的枪林捅成了筛子!
正在赌钱的黄巾兵,刚抓起身边的大刀,就被一面重盾狠狠撞翻在地,随即数不清的脚掌从他身上踩过!
乱了!
彻底乱了!
管亥的数万大军,在赤曦军这蓄谋已久的雷霆一击面前,就像一盘被掀翻在地的散沙!
黄巾军的军官找不到自己的士兵。
士兵找不到自己的武器。
他们各自为战,惊恐地尖叫着,被赤曦军严整的方阵,毫不留情地分割、包围、碾碎!
“顶住!给老子顶住!”
一名黄巾小头目挥舞着大刀,试图组织起一队人马进行抵抗。
可他面对的,是周铁山!
“死!”
周铁山如同一头暴怒的巨熊,直接撞进了人群里,手中的大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那名小头目的脑袋,被他一刀劈飞,冲天的血柱染红了身后那面黄色的旗帜!
战场之上,形成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一边,是数万人的溃败洪流,哭喊震天,丢盔弃甲,如同被猛虎追赶的羊群。
另一边,是区区数千人的赤色方阵,沉默而高效,令行禁止,如同一台冰冷的绞肉机器,不断地收割着生命。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是现代军事思想与组织度,对封建农民起义军的降维打击!
李峥稳坐中军,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局。
一面面令旗在他的指令下不断挥舞。
“第二营,向左穿插!把他们的中军给我切断!”
“弓弩营上前!抛射覆盖!不要让他们重新集结!”
“传令周铁山,不必恋战,目标只有一个,管亥的帅帐!”
一道道精准的命令,通过旗手和传令兵,迅速传达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赤曦军,在他的指挥下,如臂使指,进退有度。
乱军之中,太史慈并没有参与到对溃兵的追杀中。
他率领着六百骑兵,早已绕到了黄巾大营的后方,截断了通往北海城墙的道路。
他没有急着冲杀。
他只是冷静地张开了手中的大弓,冰冷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着战场上最混乱的那个方向。
他在等。
等一个能一锤定音的目标。
突然!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那片混乱的黄色人潮中,一面巨大的、写着“管”字的帅旗,正在亲兵的簇拥下,狼狈地向着另一个方向突围!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