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云锦时自问,对云梦柔也算是十分了解了。
楚夜宸这番看似安抚实则处处让她委曲求全的话说下来,云梦柔表面上虽然应了,心里定然是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那个好姐姐,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坏了,何曾受过这般气?
她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十有八九,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找自己的麻烦。
云锦时缓缓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不过……若是云梦柔真的按捺不住来找她麻烦,倒也算是正中下怀了。
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除掉云梦柔腹中那个孽种!
但前提是,她必须得知道,云梦柔究竟想如何下手,又会在何时下手。
只有弄清楚了她的全部计划,自己才能根据她的动作,设下一个天衣无缝的局,让她自食恶果!
思及此,云锦时不再犹豫,立刻对着身前的空气,用一种极低的声音吩咐道:“夜翎。”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给我死死地盯住云梦柔。”云锦时的声音冷得像冰,“她十有八九会对我不利,你想尽一切办法,打探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
“是。”夜翎应下,身影再次融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日,楚夜宸一直到傍晚时分,才铁青着一张脸回到了主院。
他一进屋,便烦躁地将腰间的佩剑解下,“哐当”一声扔在了桌上,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恼怒。
云锦时见状,故作惊讶地迎了上去,柔声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还能有谁!”楚夜宸一**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脸色却依旧难看至极。
他告诉云锦时,之前因为楚夜明谋害她腹中孩儿一事,父王本是要罚楚夜明去云州赈灾的。
可温泉池那件事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父王也就没有再提此事。
“我今日本是想去父王那里问问,此事到底还作不作数,却没想到,正好碰见楚夜明也在!”
楚夜宸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混账东西,竟然当着我的面,主动向父王请命,即刻出发,前往云州赈灾!”
云锦时闻言,心中虽不知楚夜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上却扬了扬眉,笑着安慰道:“夫君,那……那不是好事吗?”
“我们不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在云州那边等着,要利用那些难民对他下手吗?他若是不去,我们的安排,岂不是都白费了?且你去找父王的目的,不也就是想要让楚夜明去云州吗?”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我们之前制定计划的时候,压根没有料到,此事在今日,竟然出了变数。”
云锦时扬了扬眉,变数?
楚夜宸的眸光暗沉沉一片,充满了懊恼,“我也是过去了才知道,今日早朝之上,陛下突然下旨,命户部尚书亲自押送赈灾粮草,前往云州督办赈灾一事!”
户部尚书?
云锦时心中一动,那……岂不就是她那个好父亲?
“没错!”楚夜宸烦躁地说道,“如今楚夜明主动请缨,要与岳父大人一同前往。你想想,若是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岳父大人身为同行主官,岂不是要被连累,担上一个护卫不力的罪名?”
“可若是他安然无恙地到了云州,安安稳稳的赈完了灾,那这份赈灾的功劳,岂不是就要被他分去大半?我如何能甘心?”
听楚夜宸这么一说,云锦时心中瞬间便了然了。
皇帝,派她那个好父亲去云州赈灾了。
赈灾一事,办得好了,是泼天的功劳;可办得不好,那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无论如何,比起那动辄数月甚至数年的边关战事,赈灾所需的时间,要少得多。
楚夜宸这是怕了。
他怕楚夜明捷足先登,借着赈灾的功劳,抢在他前头,将那世子之位收入囊中!
云锦时心思转得飞快,她抬起头,看着楚夜宸那张写满了焦虑与不甘的脸,主动为他递上了梯子。
“夫君,您又何必如此着急?”她的声音温柔,“您别忘了,此次奉旨前往云州,主事赈灾之人,可是……我的父亲啊。”
楚夜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云锦时继续循循善诱:“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您为何不主动向父王请命,由您,跟着父亲一同前往呢?”
“您与四弟对调,您去赈灾,让他去打仗。你们翁婿二人一同办事,岂不是比他一个外人要方便得多?届时,我也能更名正言顺地,为您提供钱粮上的支援。”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与私心,“而且……赈灾总归比上战场要简单些,也……也没那么危险。到时候立功的,是夫君和父亲一同,我这心里,也更能安稳些。”
她话锋一转,又为他分析起了楚夜明那边的劣势。
“而四弟他,独自一人前往那凶险的北境战场,没有了我的钱粮物资做后盾,他即便是靖安王之子,也免不了要亲自上阵杀敌,搏命挣功。”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恶毒的暗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夫君若是想……想对他动些什么手脚,让他意外死在乱军之中,岂不是……更容易?”
楚夜宸来找云锦时诉苦,本就存着这样的心思!
如今见她不仅主动提出,甚至连后续的谋划都替他想好了,他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
“锦时!你说得对!”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说得太对了!我……我这就去见父王!”
楚夜宸再也坐不住,一阵风似的,又匆匆离开了。
云锦时看着他那迫不及待的背影,缓缓地勾起了嘴角,那笑意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那个好父亲被派去赈灾,明面上,下的是皇帝的旨意。
可如今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真正把持朝政的,是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楚九渊。
也不知道,楚九渊此举,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
云锦时的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楚夜宸只看到了赈灾比上战场简单,比上战场安全。
他却不知道,越是看似风平浪静的水面之下,才越是藏着能将人瞬间吞噬的、致命的漩涡。
云州的灾,是洪涝。
听闻死伤无数。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楚夜宸和云修德此去,算算时日,应该刚好能够赶上大疫。
让人死在战场上的确不算难,但是让人感染疫病,那就更容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