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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弥漫着一股海腥味和淡淡的柴油味,气氛变得紧张而期待。
何建兴和猴子立刻靠在冰冷的船沿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眼睛紧紧盯着那缓缓离开水面、鼓胀得如同巨大水囊的网兜。
哗啦啦!
网兜带着巨大的水花破水而出,圆鼓鼓沉甸甸的模样,在阳光下反射着水光,显得无比**。
“卧槽!这么多啊!”猴子率先叫出声,声音里透着惊喜。
何建兴也咧开了嘴,露出被海风吹得有些干裂的嘴唇。
凭借他们多年的经验,一眼便能判断出,这一网兜的鱼获恐怕有两千斤了。
然而,网兜外面糊满了厚厚的海草、苔藓和不知名的粘稠物,像裹了一层厚厚的泥壳,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鱼种。
吊机将沉重的网兜吊上甲板中央。
随着铁钩松开,大量的鱼虾混杂着海水和海藻,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瞬间在甲板上铺开。
各种形态的鱼虾噼里啪啦地散落得到处都是。
黄姑鱼银白的肚皮、白姑鱼细长的身躯、胖头鱼硕大的脑袋、秋刀鱼流线型的身体、针鱼尖锐的喙、沙丁鱼密集的银鳞、青皮鱼特有的色泽、乌鲳鱼扁平的体型……
种类繁多,但一眼望去,几乎全是些常见的,价格便宜的货色。
稍微能卖上点价钱的,只有零星夹杂其间的斑节对虾、梭子蟹和几只面包蟹。
但是数量也并不多。
“哇塞,这么多鱼呀!”
秋云婶子刚从驾驶舱出来,一眼瞧见那铺满甲板,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山,瞬间眉开眼笑,惊叹道:
“这起码得有一两千斤吧?老天爷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一网捞这么多!”
何建国也赶忙跟着跑了出来,目光被那白花花、银闪闪的鱼堆牢牢吸引,挪都挪不开。
过了几秒他才转头问他哥何建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哥,你说这一网鱼能卖多少钱?”
何建兴心里也没底,把目光投向经验更丰富的猴子和陈康:“陈康,猴子,你们觉得呢?”
显然,兄弟俩对具体鱼价的了解不如常年跑码头的两人。
猴子蹲下身,扒拉了一下鱼堆,撇了撇嘴,说道:“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些鱼大多都不值钱,平均下来也就两三块钱一斤撑死了。”
“啊?”何建兴兄弟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垮了下来。
何建国更是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失望。
陈康没好气地瞪了猴子一眼,弯腰捡起一条还在蹦跶的白姑鱼:“猴子,你是不是有点飘了?你也不看看这鱼的数量有多大,这一网至少两千斤。”
“就算按最低两块五一斤算,也能卖个五千块,这还少吗?”
他顿了顿,环视着众人,语气带着点鼓动。
“一网五六千,十网那可就是五六万呐!这海里的鱼情好得邪乎,收网之后根本不用像平常那样磨磨蹭蹭找地方,直接下网接着拖就行。”
“照这样,一天轻轻松松能拖十网八网。要是运气好,哪一网拖到值钱的货,那就是额外的惊喜!”
他掰着手指头算:“五个人分钱,除去油钱,每人一天下来,少说也能分到一万块。这年头,一天一万,是个啥概念?!”
猴子被陈康一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扫兴,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就随口一说,康哥你还较真了。”
秋云婶子倒是看得开,笑着打趣道:“猴子可是跟着康子你赚过大钱的,瞧不上这点小钱也能理解。”
“可对我这老婆子来说,这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啊,砸得我晕乎乎的!”
“哈哈哈……”何建兴兄弟俩被秋云婶子的话逗乐了,心里的那点失落也消散了。
听陈康这么一算,每人一天能赚万把块,他们兄弟俩一天就能挣两万,平日里出海十天半月也未必能有这个数,这确实是撞上大运了。
陈康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鱼鳞和水渍,催促道:“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动起来,谁也说不准这鱼群啥时候就散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收起了谈笑的心思,纷纷撸起袖子投入忙碌之中。
何建兴兄弟俩负责摘除网兜上厚厚的杂草、青苔和粘附物。
这是个脏活累活,但必须得干。
要是不清理干净,继续拖下去,网兜会越来越重,阻力变大,效率降低,而且再拖两网,这些东西硬化了就更难清理。
陈康、猴子和秋云婶子则忙得不可开交,蹲在鱼山旁开始分拣。
鱼的种类实在太多,必须分门别类,每种鱼单独捡到一个塑料筐子里,这样后续售卖时才方便过秤和定价。
而且,手脚还得麻利些。
要是动作太慢,下一网鱼拖上来时,这一网的鱼还没分拣完,堆压在最下层的鱼虾很容易缺氧闷死,或者被压坏,品相变差,那就亏大了。
好在秋云婶子手脚勤快,虽然刚开始分得慢些,但在陈康指点下很快上手,三个人一起干活,速度快了不少。
装满一筐后,就由两个人合力拖到冷冻仓那边,搬进去冷冻起来。
何建兴兄弟俩那边也是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网兜上的杂物清理完毕,又合力将网具归置整理一番,便准备下第二网。
整个循环过程——收网、清理网具、分拣鱼获、冷冻、准备下网,加起来差不多花了五十分钟。
在如此丰收的情况下,这速度已经相当惊人了。
随着拖网再次启动,何建兴兄弟也加入了分拣的行列。
四个人一起动手,不大会功夫,甲板上堆积如山的鱼虾就见了底。
猴子拿起甲板角落的消防水龙头,拧开阀门,强劲的水柱喷涌而出,将甲板上的鱼鳞、粘液和污垢冲刷得干干净净,等待着下一网鱼获上岸。
出海捕鱼的日子,往往就是这样,在枯燥乏味的重复劳作中,伴随着收获的喜悦或失望。
可对于祖辈生活在海边的许多渔民来说,这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早已习惯,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