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妇与糙汉 第42章 针锋相对,她把羞辱织进宗族谱

她们靠的,不是什么规矩道理,而是敢豁出去拼命的狠劲。

三日后,天刚亮,沈家村的安静被几声尖叫声打破。

李翠花黑着脸,身后跟着五个平时最爱说闲话的妇人,气势汹汹地堵在孙族老家门口。

“族老!您得给我们做主啊!”李翠花一开口就带着哭音,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沈家那个寡妇,沈桂兰!她胡说八道,勾搭外村的男人,天天往后山跑,败坏我们村子的名声!这种不守本分的女人,就该浸猪笼!最轻也得赶出宗族!”

她身后那几个女人立刻跟着嚷:“对啊族老,我们都看见了!她给那猎户送饭送衣,眉来眼去的,真不要脸!”

“村里别的寡妇都被她带坏了,一个个心都不安分了,这还得了?”

孙族老听得脑袋发胀。

他本来就不想管这些女人之间的破事,正想着怎么把人打发走,门外却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

“族老,桂兰求见。”

众人回头,只见沈桂兰穿着一身素净衣服,独自站在晨光里。

她脸上没有一点慌张,眼神平静得像深水。

不等族老开口,她已走进院子,把手里一卷用布包着的东西轻轻放在八仙桌上。

“李翠花说我勾结外男,败坏村风。这里,就是我的‘罪证’。”

她慢慢解开布包,动作不急不慢。

第一样,是一本册子。

“这是猎户顾长山这半个月的巡夜记录,从半夜到凌晨,后山哪里有动静、哪里有野兽出没,都写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他们守着,前几天那场大火烧的就不只是柴堆,而是半个村子。”

第二样,是一张画。

画上是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是小六子凭记忆画下的纵火犯。

“这是纵火人的画像,早就交给了里正查案。李翠花,你敢说你不认识这个给你传话的赵大牙?”

李翠花脸色发白,尖叫起来:“你胡说!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沈桂兰看都没看她一眼,拿出第三样东西。

那是一张长麻纸,上面密密麻麻按满了红手印。

“柳氏、张家嫂子、王家妹子……一共七户寡妇联名按下的‘护村见证书’。我们请猎户守村,送点吃的、做双鞋袜表示感谢,是大家商量好的。要说勾连,我勾连的是保护村子的义士;要说败坏,有些人挑拨离间,毁的是全村的安宁!”

她每说一句,声音就沉一分,最后一句像砸在地上,震得那几个告状的女人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孙族老看着眼前这些东西,额头青筋直跳。

祠堂开审那天,沈家村能走动的人都来了。

祠堂里香火缭绕,气氛沉重。

沈桂兰还是那身素衣,没戴孝布,头发上只插了一支磨得发亮的银簪——那是她死去丈夫留下的。

这支簪子,无声地告诉所有人:我没改嫁,也不会低头。

她走到祠堂中间,在所有人注视下,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手抄的《沈氏家规》,当众翻开“妇人守节”那一页,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大厅:

“《沈氏家规》第三章第七条写着:‘妇人守节在心,不在闭门’。还说:‘凡为宗族存续、护佑乡里者,无论男女,皆为有功,当荣’。”

她目光如刀扫过李翠花:“我沈桂兰,请猎户护村,保全村平安,符合‘护族者荣’的规矩;我和姐妹们一起送些吃穿,鼓励守村的人,这是人之常情。请问族老,我错在哪?”

她不等回答,话锋一转,直指脸色发白的李翠花:

“反观李翠花,背后煽动,想烧我绣坊,破坏公物,挑拨村民,陷害护村的好人。按《家规》第十九条,‘构陷同族,动摇村基者’,该罚扫祠堂三个月,罚银一钱!”

“你血口喷人!我没干!”李翠花尖叫起来,拼命抵赖,“你有证据吗?”

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里挤出来,是赵大牙。

他手里捏着一张皱纸,甩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怨恨:“证据?这就是!李翠花,你还欠我八钱赌债没还!当初你说:‘沈家那个小寡妇要倒了,你帮我传个话,点把火烧她吓唬吓唬,事成之后,她赔的钱分你三成’!现在想赖账?”

一张欠条,一句话,像雷一样炸开!

人群哗然!

原来纵火是因为嫉妒和赌债!

原来这一切都是李翠花设的局!

孙族老冷汗直流,村民的怒火已经烧起来,再不处理,怕要出乱子。

他一拍惊堂木,厉声宣布:“够了!真相已明!李翠花造谣陷害,用心险恶,罚扫祠堂三个月,禁止进布市一个月,以示警告!沈氏护村有功,记入族档,公开表彰!”

判决一出,李翠花瘫在地上。

众人以为事情结束,沈桂兰却没有退下。

她上前一步,从袖中又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幅新绣的布,缓缓展开,足有三尺长。

大家定睛一看,全都倒吸一口气。

这是一幅《百女耕织图》,绣得精细,颜色鲜艳。

画上二十个村妇,有的纺纱,有的织布,有的在田里干活,每个人神情认真,充满力气。

画中央,一个女子背对着众人坐在绣架前,虽然只看得见背影,但那份坚定和专注,谁都看得出来——那就是沈桂兰自己。

“这幅图,我献给宗族。”沈桂兰的声音在安静的祠堂里回荡,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题名‘妇力亦承祖德’。我们沈家村的女人,不只是家长里短,也能织布种地,撑起半边天。我在此立誓:今后凡是我绣坊的女子,靠手艺吃饭、为宗族出力的,名字都将由我亲手绣在这图边上!”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

把女人的名字和画像挂进只供男人牌位的祠堂?

这是从来没人敢想的事!

“不行!荒唐!”孙族老脱口而出,“祠堂是供祖宗的地方,怎么能挂女人的图!”

他话没说完,人群中突然一声大吼。

村里的刘铁匠脸涨得通红,大手一挥,声音像打雷:“挂!为啥不能挂!沈老板说得对!我们男人在外打铁打猎,我们婆娘在家织布养家,哪点比我们差?这图今天必须挂!谁不让挂,我们这些靠老婆手艺过日子的汉子,就凑钱在村东头另建一座女祠!”

“对!建女祠!”几个男人跟着喊。

孙族老愣住了。

他看着那幅精致的绣图,看着沈桂兰毫不退让的眼神,又看看激动的村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夜,月光清冷。

顾长山站在后山高崖上,身后的篝火噼啪作响。

他望着山下沈家院子那盏温暖的灯,窗纸上,一个瘦弱的身影还在低头描画,不知疲倦。

他紧了紧肩上的兽皮,喉咙动了动,低声说:“你绣的不是图,是路。”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是邻村的马猎户带着两个壮实的猎户走来,手里都拿着武器。

“顾哥,”马猎户抱拳一笑,“听说你这边人手不够,兄弟们来帮忙,一起守夜。”

顾长山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最终又落回山下那盏灯。

那灯光,比天上任何一颗星星都亮。

他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朝着那扇窗的方向,郑重地、轻轻地抱了抱拳。

灯下,沈桂兰手中的针线微微一顿,仿佛心有所感。

她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山影,嘴角极轻、极缓地扬了一下。

这一夜,风平浪静,万籁俱寂。

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黑暗,为沈家小院镀上金边,村庄还在沉睡,只有几声鸡鸣划破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