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闻昊渊又翻身搂着她入怀,咬着耳朵硬是将人给弄醒了,随后在她耳边嘟囔:“我要跟慕淮安同行,你不帮我算一卦就算了,怎么半句话都不问?”
虞声笙一阵莫名,满脑袋浆糊。
这一刻还是睡意占据上风。
但她还是敏锐地觉察出男人不太对劲,忙伸手环抱着他:“不用算,每一旬我头一个算的就是你,大吉大利得很,不用慌。”
“头一个么?”
“嗯,头一个,除了你旁人没这待遇。”
虞声笙边说边眼皮发沉,被窝太舒服,男人的怀抱又太温暖,怎能不催人酣睡?
不一会儿,她又阖眼沉沉坠入了梦乡。
昏暗中,某人的眼睛亮得吓人,口中还在重复着她刚刚的话:“头一个么……”
短短的几个字,被他拆解了似的,从一笔一划中品味出些许甜蜜,终于那份焦躁不安得以安慰,他拥着她安睡。
翌日,待虞声笙忙完了一上午的庶务后,金猫儿过来回话。
“夫人,这是将军早上留下的,刚刚小丫鬟收拾外头屋子时发现的。”
是一封纸签子,大约是闻昊渊留了什么话。
虞声笙顺手接过:“他搁在哪儿了?”
“就洋红梅花漆雕的小几上,那一处昨个儿没人用,我让丫鬟们今日擦干净了拿出来晒一晒,却发现了这个。”
打开一瞧,只有几个时辰,还有一个地址。
虞声笙知道,这是西郊大营的具体所在。
不过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总不可能单独留下一些军机机密吧……
思来想去,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垂眸沉思片刻,她忙让厨房的妈妈们忙起来,很快便张罗出了一只装得满满当当的食笼。
同时,门房也已经备好了车马。
虞声笙领着金猫儿今瑶二人出门,留其他的人在府里继续打点。
马车一路直奔西郊大营。
今瑶将食笼稳稳卡在木质凹槽中,有些担忧道:“夫人,这送到了怕是也要凉了……”
“无妨。”虞声笙刚草草用了点饭菜,这会子正觉得倦态犯困,半阖着眼睛靠在软枕上,“我睡一会儿,快到了再叫我。”
一句话刚落,她就已经睡着了。
金猫儿与今瑶面面相觑,忍不住笑了。
金猫儿轻手轻脚拿出一方毯子,将另一头递给今瑶,二人协力给虞声笙盖上。
此刻,西郊大营正在练兵。
这是每年入了秋冬之后的惯例,一般都在御驾秋猎之后。
往年负责操练的都是留京的一品或二品武将大员,从三年前起,这项要务就交于慕淮安负责,尤其去年凯旋后,他的风头一时无两,在军中威信很高。
今年又与往年不一样,除了镇国少将军之外,还多了一个超一品军侯之家的闻昊渊。
论品阶,肯定是威武将军府稳稳压了慕淮安一头;
但要说军中威信,还是慕淮安更胜一筹。
别无他因,闻昊渊这些年执行的都是陛下暗中给的任务,一切褒奖都不便表露在明处。
今日上阵操练,慕淮安明显占据上风。
闻昊渊倒是稳如泰山,一直在旁观望,倒也没有与对方争夺的意思。
休息的时候,那些下属军人们总会议论纷纷,所议论之人,正是虞声笙。
“听说了吧,原先一直追在慕小将军身后的那小姐,转身嫁给了闻将军!”
“还有呢,那小姐姓虞,可是对咱们慕小将军一往情深,只可惜他们定下婚事足有三四年吧,咱们慕小将军连看她都不看一眼的,嘿嘿嘿。”
“那不就是说……闻将军捡了慕小将军不要的女人?”
“可不是,我亲眼见过一回,那千金小姐巴巴地给慕小将军送荷包送吃食,逢年过节都有礼,当真是一片真心。”
这些声音揉碎在风中,不断飘得很远。
闻昊渊本就功夫了得,一身的硬本事,更是耳力过人,这些话根本逃不出他的耳朵。
他静静听着,面上不见任何波澜。
慕淮安缓步而来:“你不必放在心上。”
转脸见闻昊渊没吭声,他又继续说,“他们说的这些都是从前的事情了,之前我与声笙确实有婚约在身,那还是陛下指婚。”
闻昊渊淡淡道:“然后呢?”
“如今时过境迁,我也娶妻成婚,自然不会再提过去的事情,你们好好把日子过好就成。”慕淮安目视远方,“你……对她好一些,她是个好姑娘。”
闻昊渊眯起眼眸,看似不够精致的眉眼却格外发亮。
他嗤笑两声,刚要爆粗口,却听身后副将一路狂奔过来传话:“将军,夫人来了!!”
闻昊渊赶紧收敛住暴躁的情绪,瞪了慕淮安一眼:“小白脸少说话,我脾气不好,别一会儿踹断了你的骨头你又去陛下跟前哭。”
慕淮安:???
远处,虞声笙的身影出现。
她的身后是提着食笼的金猫儿和今瑶。
闻昊渊上前,远远将人迎住:“你怎么来了?”
虞声笙心里好笑:不是你留了线索让我来的么?现在还装傻。
她温柔莞尔:“自然是不放心你呀,西郊大营操练辛苦,这儿又比不得咱们府里照顾周到,横竖今日我也没什么旁的事了,就让厨房备了些你爱吃的饭食给你送来。”
这几句话,柔情至极,听得闻昊渊骨头都酥了。
刚要接话,虞声笙又道,“怎么,不欢迎我?要是不欢迎,我这可就回去了,往后再也不来!”
从温柔到俏皮撒娇,不过一瞬的事情。
闻昊渊早就被钓得嘴角翘得停不下来,忙接过食笼,笑道:“怎会不愿,我巴不得天天见你,走,咱们去屋子里头吃。”
“好。”
虞声笙挽着他的胳膊,一面走一面说,“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熏烧鸡,等会儿你可要多吃点。”
经过慕淮安身边,她直接躲在了闻昊渊的侧边,竟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倒是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很是规矩,还行了礼。
只不过略年长的那个丫鬟眉色疏远,另一个今瑶却面笼冰霜,行礼的姿势也极尽敷衍,几乎把厌恶都摆在脸上了。
慕淮安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明明从前被这样热络对待的人,是他。
而不是另一个男人。
虞声笙一路叽叽喳喳,欢声笑语,给西郊大营带来了一抹独特的风景。
今日她着一身烟柳配淡淡的杏仁白,那白色中还透着明丽的鹅黄刺绣,绣的便是并蒂百花,明艳俏丽的一身,越发衬得虞声笙那张脸肤如凝脂,白得发光,嫣然一笑,生动细致,竟能叫人挪不开眼。
慕淮安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恍然回神。
拳头早已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紧握,关节处隐隐发白。
他咬着牙收回视线,走到刚刚那些议论流言蜚语的人跟前,冷着脸下达命令:“都闲得是吧?一帮大男人学市井妇人嚼舌根,是哪门子的规矩?一个个的,军纪涣散,无视尊卑,给我去领十下军棍,然后继续操练!不到日落,不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