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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马球赛
沈弘原本没插话，此刻听沈清辞说得有理，也觉得有理：“母亲，清辞说得对。马术不是三两天能学会的，强行学反而容易出岔子。长公主邀咱们去，怕是另有深意，未必真看重会不会马球。”
沈淬兰还是有些不放心，皱着眉道：“可万一……”
“没有万一。” 沈清辞打断她，语气坚定却不失恭敬，“祖母只管放宽心。”
见沈清辞态度坚决，又有沈弘帮腔，沈淬兰心里的担忧才渐渐散了。
她盯着沈清辞看了半晌，见她不似逞强，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按你说的办。但你记住，到了长公主府，少说话多听着，若是惹得长公主不快，仔细你的皮！”
“孙女记住了。” 沈清辞躬身应道，心里松了口气。
马球赛当日，刚过辰时，侯府的马车就驶离了城门。沈弘怕误了时辰，特意让车夫提前半个时辰出发。沈清辞坐在车厢里，透过车窗往外看，城市的场景倒退，车慢慢驶出城门，慢慢驶入郊外，麦田泛着青绿，偶有农户牵着牛走过，与京城的繁华截然不同，倒多了几分野趣。
京中盛行马球已有多年，这玩法起初自西域传入，因皇上觉得新鲜，赏了长公主几匹西域良驹，没成想竟迅速在勋贵圈中风靡。
如今京里稍有头脸的人家，家中公子小姐多数会上马术课，家里有马场的，马球技术自然厉害，没有马场的至少对马球也是多有了解，打的熟练。
现在马球从不是单纯的消遣，更是勋贵间暗藏机锋的交际场，一场球赛下来，既能定下婚约、缔结同盟，也能悄无声息地化解朝堂纷争，或是埋下新的矛盾。
思绪间，马车忽然放缓速度，车夫的声音打破车厢内的宁静，马场已然抵达。
沈清辞掀开车帘的瞬间，下意识眯了眯眼，眼前的景象远比她想象中壮阔：京郊的平坦土地被圈出大片区域，四周立着雕花木栏，栏外两排高大的白杨树迎风而立，叶片沙沙作响，似在迎接往来宾客。
往里是精心打理的草坪，绿意盎然且平整如毯，连一根杂草都寻不见，阳光洒在草叶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沈弘率先下车，目光扫过马场四周，眼底带着几分感慨。
京城内城寸土寸金，根本容不下这般开阔的场地，前些年京郊土地尚无人争抢，这几年却成了勋贵们的“香饽饽”，要么圈地建别院，要么修马场，普通百姓的耕地日渐缩减。
而在这众多私占的土地中，长公主的马场当属京郊最大，远处那座朱红漆看台足以容纳百余人，台面铺着明黄色锦缎，桌椅茶点摆放整齐，丫鬟们正忙着擦拭茶具；东侧的马厩围着黑色木栅栏，隐约能看见里面的马匹甩动尾巴，偶尔传来几声洪亮的嘶鸣，尽显西域良驹的气势，寻常勋贵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马场门口已停了不少马车，从车帘纹样与车夫服饰不难看出，皆是京中顶级勋贵人家。穿着锦袍的公子们牵着马走过，腰间挂着精致的球杆，彼此间谈笑风生；身着骑装的贵女们裙摆被风吹起，脸上满是兴奋，显然是马球赛的常客。
沈弘整理着衣袍，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小心叮嘱，“长公主的马场规矩繁多，等会儿见了人别忘了礼数，不可随意开口；场上比赛时，无论输赢都不能轻易点评，这看似热闹的赛场下藏着太多门道，稍有不慎便可能得罪人。”
沈清辞默默颔首，目光却转向马场中央。
几名侍卫正在检查球杆与马具，草坪上画着清晰的白色标线，这场景她还是第一次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几名身着长公主府服饰的侍卫骑马而来，见到沈弘后立刻翻身下马行礼，请二人随其前往看台。
看台上的席位虽多，此刻却只坐了寥寥数人。沈清辞跟着沈弘在西侧靠窗的位置坐下，丫鬟立刻端上温好的茶水。
沈清辞端着茶杯，目光悄悄扫过看台上的其他人。对面坐着的是吏部尚书家的夫人，正低头与身边的丫鬟说着什么，偶尔抬眼瞥向她时，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斜前方的几位公子哥凑在一起谈笑，目光掠过沈清辞时，语气里的调侃虽轻，却清晰地飘进她耳中 “那就是镇远侯府刚从乡下找回来的嫡女？穿得倒还算体面，就是不知道骨子里是不是还是一股子土气哈哈哈。”
沈弘显然也察觉到了周遭的氛围，却只是装作未闻，待几位相熟的官员过来寒暄时，起身应酬。他说着场面上的客套话，话题从朝堂局势绕到马球赛事，句句滴水不漏，唯独没将沈清辞介绍给众人，即使及笄宴已办,还有三皇子撑腰，但是在此等场合，当众人都嘲讽她的身世时，沈弘心里也依然觉得她是个拿不出手的女儿。
沈清辞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像个沉默的影子，偶尔在沈弘与宾客目光交汇时，配合着露出浅淡的笑意。
这般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沈清辞抬眼望去，就见定国大将军府的仪仗正朝着看台走来。
永安郡主穿着一身暗红色骑装，腰间系着镶宝石的玉带，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身姿挺拔，气场十足。
身边跟着陈彦青和陈昭华，两人兴致不错，四处张望。
看台上的人见状，纷纷起身相迎，定国大将军手握兵权，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永安郡主更是皇室宗亲，没人敢怠慢。
就在这时，陈彦青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沈清辞身上。他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上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对着沈清辞躬身行了个标准的拱手礼，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敬意：“沈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一举动让看台上瞬间安静下来。方才还在鄙夷沈清辞的吏部尚书夫人，脸上的轻视僵住了；那几位调侃她的公子哥，也收住了笑容，眼神里满是疑惑，永安郡主的儿子，怎么会对一个 “乡下回来的嫡女” 如此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