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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朱棣、李祺、常茂等一行人,
便已轻车简从,快马加鞭,
直奔那座即将成为帝国新心脏的城池——北平。
距离北平城尚有十余里,官道两旁,
便已显出不同寻常的景象。
不再是纯粹的农田村舍,
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工棚、堆积如山的建材(条石、巨木、青砖、成桶的水泥),
以及川流不息、运送物资的四轮大车。
空气中弥漫着石灰、水泥和新鲜木料混合的独特气味,
还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号子声隐隐传来。
“好家伙!”
常茂骑在马上,瞪大眼睛,
看着官道旁一座正在封顶的三层楼阁,
“殿下,祺哥儿,你们快看!那房子盖得可真高!
看着就结实!还有那窗户……我的老天爷!
那是水晶吗?怎么那么透亮!”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座方方正正、线条硬朗的三层建筑矗立在官道旁,
外墙是未经粉刷的灰色水泥墙面,
在秋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扇扇,
镶嵌在窗框里的透明玻璃!
阳光毫无阻碍地穿透而过,将室内照得亮堂堂,
与周围传统木窗纸糊的房屋,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工部新建的‘营造司物料转运库’。”
朱标勒住马缰,脸上带着一丝自豪,解释道,
“外墙用的是水泥,窗户镶的是玻璃厂新出的平板玻璃。
坚固、防火、透光,比木石结构强得多。”
“玻璃?”
朱棣也啧啧称奇,“就是祺哥儿弄出来的那种‘琉璃’?
竟能做得如此平整透亮?
这库房看着……看着倒有几分新奇。”
李祺看着那水泥墙面和玻璃窗,神情却有些恍惚。
这硬朗的线条,这灰冷的色调,
这大面积的采光……恍惚间,
竟让他有种置身于,某个仿古旅游区现代建筑的错觉。
“标哥,”
李祺定了定神,指着那建筑,
“这水泥和玻璃,用在新宫城上了?”
“自然!”
朱标眼中光芒更盛,“走!进城!带你们去看看咱们的新家!”
一行人催马前行,越靠近北平城,
工地的规模越是宏大。
终于,巍峨的北平城墙出现在眼前。
与记忆中那座饱经风霜的古城墙不同,
眼前的城墙明显经过了加固和拓展,
部分地段甚至能看到新砌的水泥加固层,
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
穿过熙熙攘攘、比一年前更加繁华热闹的城门,
直奔内城核心。
当那座正在拔地而起的宏伟宫城群——紫禁城,
清晰地映入眼帘时,饶是朱棣、常茂这等见惯了大场面的人,
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巨大的工地被整齐的围挡分割开来,
但依旧能窥见其磅礴的气势。
最外围,是深挖的护城河基槽,
河岸正在用巨大的条石和水泥加固。
宫墙的轮廓已然成型,高达数丈,
同样能看到水泥抹面的痕迹,比传统的夯土包砖墙更加厚重坚固。
墙头预留的垛口和射击孔,
以及几处明显凸出的棱堡状结构,
无声地诉说着这座皇城在壮丽之外,同样注重防御。
宫门的位置,巨大的基础已经完成,
工匠们正喊着号子,
将雕刻着精美纹饰的巨大石料,吊装上去。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宫城内那几座傲然耸立的宫殿!
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
这三大殿的台基高达数丈,全部由巨大的花岗岩条石砌成,
缝隙间填充着水泥,坚固无比。
殿宇的主体框架已经立起,
粗壮的金丝楠木大柱如同巨人的臂膀,支撑起宏伟的屋顶结构。
部分殿顶已经开始铺设,
闪耀着金光的琉璃瓦,
在秋日晴空下熠熠生辉。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已经安装好的、面积巨大的玻璃窗!
它们镶嵌在朱红色的窗棂之中,
如同镶嵌在皇冠上的巨大宝石,
将秋日明媚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引入殿内,
使得即便是半成品的宫殿内部,
也显得异常明亮通透,一扫传统宫殿的幽深之感。
“这……这……”
朱棣指着那些巨大的玻璃窗,
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这也太……太亮堂了!”
常茂更是张大了嘴:
“我的亲娘咧!这窗户......祺哥儿,你弄出来的这玻璃,真是神了!”
李祺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熟悉的是那中轴对称、前朝后寝的格局,
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顶,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磅礴气势。
陌生的,是那水泥加固的坚实基座,
是那巨大透亮的玻璃窗带来的现代感,
是那几处明显带有棱堡特征的防御工事——这一切,
都融入了这个时代独有的创造力。
这不再是单纯复原的“古建筑”,
而是一座融合了传统礼制、现代材料与实用防御理念的、属于这个时代的崭新紫禁城!
“大哥!祺哥哥!”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如黄鹂、带着压抑不住喜悦的呼喊声,从前方传来。
只见午门广场前,一群宫装丽人在內侍宫女的簇拥下,正翘首以盼。
为首一人,身着鹅黄色宫装长裙,
梳着精致的飞仙髻,簪着金步摇。
正是临安公主。
一年多不见,她身量似乎又高了些,
眉眼间的稚气褪去不少,更添几分少女的明媚。
此刻,她提着裙摆,竟不顾礼仪,
像只欢快的小鹿般朝着队伍飞奔而来,
目标直指李祺!
“静儿!”李祺连忙翻身下马。
临安公主跑到近前,微微气喘,
脸颊因激动和奔跑染上红霞,
一双杏眼亮晶晶地,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李祺,
声音清脆:
“祺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她说着,目光在李祺身上快速扫过,
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
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和毫不掩饰的亲近,
让李祺心中一暖,微笑道:
“劳公主挂念,臣一切安好。”
“哼,谁挂念你了!”
临安公主嘴硬地哼了一声,
但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泄露了真实心情。
她目光一转,看到李祺身后的朱棣、常茂等人,
这才想起礼数,连忙向朱标行礼:“见过太子哥哥。”
朱标含笑点头:“镜静越发懂事了。”
朱棣则打趣道:“哟,咱们的小公主眼里就只有祺哥和大哥,看不见弟弟了?”
临安公主俏脸一红,跺脚嗔道:“四弟!”
众人一阵轻笑。
这时,另外两位女子也款款走近。
左侧一位,身着月白色绣青竹纹襦裙,外罩淡青色薄纱褙子,
身姿窈窕,气质清雅如空谷幽兰。
她梳着温婉的垂鬟分肖髻,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
正是刘璟。
她走到近前,盈盈下拜,声音轻柔似水:
“臣女刘璟,恭迎太子殿下、燕王殿下、大将军凯旋。”
她的目光抬起,飞快地、极其含蓄地在李祺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如同秋日平静湖面掠过的一丝微风,
带着不易察觉的涟漪和深藏的关切,
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