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望着**那张笑眯眯的脸,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惶然的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周围的书吏还有侍郎等一众户部官吏都死死的盯着自己,眼神中的渴求都快要流出来了。
那眼神仿佛在说:
求你了,尚书大人,认了吧!
我们不想再数一天铜板了!
您要是再硬撑下去,我们就先疯了!
内外夹击之下,就算是张敬再不情愿,也只能叹了口气。
“林大人真是好本事。”
“来人,带林大人去甲字库房,将库里成色最好的官银和今秋的官粮抬出来!”
张敬还是低头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那些个书吏都如蒙大赦,一个个瘫坐在地。
还有几个余了点气力的,也忙不迭的带着**和卫青峰往另外一个库房去了。
“大人!就这么让他拿了钱粮?”
“左相大人可是吩咐过的......”
一个面色苍白的侍郎连滚带爬的到张敬身边,一副没了半条命的样子。
张敬闻言一脸羞恼,没好气的回答道:“左相吩咐过又如何?!”
“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你看不懂吗?”
“若是再**下去,咱们整个户部都要没了!”
说到这里,张敬的脸色愈发难看。
六部之中,户部掌管钱粮,从来都只有他们得罪别人的份!
今日居然被**给踩头了!
自己一个堂堂正二品的尚书,居然被**这个不过四品的佥都御史如此羞辱。
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不行!
场子必须找回来!
否则以后,人人都以为他这个户部尚书好欺负!
他的目光从**的背影上收回,漫无目的的移动着,最后停留在了昨日被撞开的户部衙门大门上。
......
另一边。
甲字库房前。
随着沉重的大铁门被人拉开,一箱箱码的整整齐齐的,在阳光下闪烁着雪白色光芒的官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除此之外,那一袋袋的散发着米香的新米也被流水一般的抬到了**面前。
**拔出腰间的刀,随手划开一道口子,伸手接住洒出来的米粒。
“色泽圆润,颗粒饱满,的确是今秋的新米。”**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卫青峰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大人,大人可还满意?”一个书吏讨好的笑道。
“很满意!”
卫青峰拍了拍那个书吏的肩膀,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你说你们也真是的。”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何必浪费大家一晚上的时间呢?”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那书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行了,东西装车,咱们该走了。”
看着银子和粮食流水一样的被**收下的亲卫装在大车上运走,张敬就感觉自己的心在不停的滴血。
虽然这些东西不是他的,是大周的。
但是,真让他从兜里掏出来给出去,他又是一百万个不愿意了。
往日那些个前来提银子,提粮食的,哪个对他不是恭恭敬敬!
就连那些个皇亲国戚,见了他这个掌管天下钱袋子的财神爷,也得客客气气!
何曾像今日这般,被人堵在自己的衙门里,指着鼻子羞辱,还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行!
这口气,绝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他看向一旁的那个侍郎,问道:“人还没来吗?”
“应该快了!”
“今日没有朝会,章大人应该就在刑部衙门办公!”
“从这里过去,穿过千步廊,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算算时间,也该到了。”那侍郎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张敬闻言点了点头,那双一夜未眠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和怨毒。
他望着的**那支已经装点完毕,即将离开户部大门的车队,不住冷笑。
姓林的!别得意的太早!
打了本官的脸,还抢了本官的钱粮!
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制不住你,太后的侄子还制不住你吗?!
就在**车队即将底驶离户部衙门的那一刻!
“铛——!铛——!铛——!”
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鸣锣声,突然从不远处那条连接六部的中央官道——千步廊的方向,由远及近,轰然传来!
紧接着,是一阵威严的喝道声:
“刑部办案!闲人避退——!”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一支队列森严的队伍,正缓缓的朝户部衙门的方向走来。
队伍的最前方,是八名手持肃静和回避官牌的开道衙役。
紧随其后的,是一顶由四名轿夫抬着的、黑色的官轿。
轿子两侧,各跟着一排手持水火棍、腰悬铁尺的刑部捕快。
他们个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步伐沉稳,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
而在官轿之后,还跟着几名身穿各色官袍的刑部官员,想必是刑部的几位侍郎和郎中。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甚至只能将将赶上那些运送粮食银子装车亲卫。
但言行举止间,却自有一股森严的气度。
“是……是刑部的人!”
“为首的那顶轿子里……坐的定是刑部尚书,章庭玉章大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
张敬望着马车靠近,脸上的压抑和屈辱,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了狂喜!
救兵来了!
他连忙起身,拍打着官袍上的尘土,扶正乌纱帽,迈着小碎步,快步迎了上去!
“章大人!您来的正好!”
张敬指着那扇被撞得变形的户部大门,对着章庭玉是声泪俱下:
“章大人!您要为我等,为这朝廷六部,做主啊!”
“钦差**,仗着圣眷在身,目无王法!不仅带兵强闯我户部衙门,毁坏公物!更是当众殴打朝廷二品大员!”
“此等行径,与乱臣贼子何异?!”
“还请章大人,以我大周律法为准,将此等狂悖之徒……”
章庭玉没有立刻回答。
他从马车上走下,静静的站在那里。
那双锐利的眸子先是瞥了眼户部大门,随后又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
至于狼狈的不成样子的张敬,他是一点注意力都懒得奉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