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客气而生疏地道:“既然您如此豁达,那我再啰唆还钱的事,反倒显得小家子气。在下京城人士,若有缘再相遇,我请兄台喝酒。我还有急事,先告辞了!”
说罢,少年潇洒地转身离去。
红衣商客有心结交少年,却被对方无情婉拒,只能失落地看着少年离去。
圆脸商客撞了撞他的胳膊,道:“别看,已经走了。”
红衣商客垂头丧气地回到他主子身旁,道:“主子,我越看他那张脸,越觉得他长得跟晁家大姑娘有七八分相似,主子要不要写封信,问问晁家大姑娘?说不定,他就是晁家大姑**堂弟。”
这位红衣商客,便是襄武王身边的侍卫元宝,而红衣少年的主子正是刚才被那群纨绔诋毁之人——襄武王卫清珩。
卫清珩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怔忡了许久。
他们离开京城已有七八日,京城至徽州,路途遥远,艰难险阻,她怎么可能任由堂弟跋山涉水地追来?
但元宝提醒得对,今日应该写封信向她报平安。
昨日商队遇袭后,他腿疾发作得厉害,没有写信向她报平安,今日应该补上这封信,免得她担心。也不知,她服了李太医的药之后,病情是否有好转。
“师妹:为兄今晚可抵墨山驿,前方八十里为徽州地界,一路平安,切勿挂念。收到师妹前日来信,言及李太医开的药对心疾有效,为兄甚喜。不知师妹心疾,如今几日发作一次?”
写完这几行字,卫清珩想到那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孩子,又另起了一行。
“今于酒肆遇一小友,与师妹容貌相似,忽念起师妹曾提到过令弟欲随我同往江南。还请师妹即刻向家中询问,令弟是否离家出走?”
待信干透,将其放置竹筒内,绑在鸽子腿上,飞回京城。
卫清珩自离开京城,每隔两日便给晁晚晴写信报平安。
为什么坚持写信报平安,卫清珩自己也说不清楚。
去寺庙探病,顺便向她辞行那日,她眼眸中的牵挂和担忧,始终浮现在卫清珩的心里,让他心头滚烫。
这两年来,卫清珩总是梦见自己被大虞同胞逼到悬崖边。在梦里,他莫名其妙地成了叛国贼,流血的旗杆上插着的人头。
这些人头,有时是他的五个侄子中的一个,有时会是晁相和朝中其他重臣。
这份恐惧,始终萦绕在卫清珩的心头,因此他不愿正视自己的腿疾,刻意让自己对轮椅产生依赖。
他说服自己,没人能逼着一个残废背叛自己的国家。
晁晚晴是第一个在梦里信任他的人。
她在梦里说了一些看似没用的废话,可这些废话,却给了卫清珩抵抗恐惧的信念。
当年他铁锤砸断自己的双腿,毁了那人的计划。
自此双腿残疾,不再提及与晁晚晴的婚约。
没有任何女人心甘情愿地给残疾之人传宗接代,共度余生。
可是梦里那个吻,又勾起了他的妄念,让他正视自己的欲望。
她曾经是他的未婚妻,他和她的婚约早于她和卫玄明的婚约,他为什么不能对她产生妄念?
罢了,那少年若真是她堂弟,继续往前走,总会遇到。
一行人休息够了,准备继续启程。
圆脸的商客是卫清珩的另一位贴身侍卫福盈,他担忧地问卫清珩:“主子的腿伤可有发作?接下来的路,可还能骑马?”
“继续骑马。”
卫清珩说罢,大步离开酒肆,跨步上马。
福盈向元宝使了个眼色,两人骑马落后商队一段距离,才开始说话。
福盈问:“昨晚主子腿疾复发,膝盖肿得厉害,你去劝劝主子,让他明日改坐马车吧。”
元宝却毫不在意:“我也不是没劝过,他坐轮椅早就坐得不耐烦了,如今终于有机会能骑马,你随他吧。过了徽州,便到金陵府,有的是机会让他坐轮椅,到那时你再帮主子多调理就是了。”
福盈还在嘟囔:“主子碎裂的膝盖骨才刚长好,胫骨骨折的两处也尚完全未愈合,就这样骑马,怎么可能没事。断骨之痛,比万蚁钻心还痛!”
可他的嘟囔没什么用,谁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为了不让属下担心自己的身体,卫清珩快马加鞭,在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里风驰电掣,一行人终于赶在黄昏前进入墨山驿站。
他们微服成漠北商队,不便入住官方驿站,只在驿站不远处,找了家客栈住下。
元宝将马牵到马厩,认出了少年的马,高兴极了,他回来告诉众人:“巧了,晁姑**堂弟也住在这家客栈。”
福盈怕主子不高兴,皱眉提醒:“还未确认他是不是晁姑**堂弟,别乱说。”
“不会出错,他的脸长得跟晁大姑娘几乎一模一样!”元宝取下了碍事的遮尘面罩,道:“一会儿遇见他,我主动亮出身份去问问。你可别跟我争,主子对晁大姑娘说了,他日后是跟着我的!”
元宝是襄武王的贴身侍卫当中年纪最小的,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比他更小的,他便成了哥哥。这也是他如此兴奋雀跃,迫不及待的缘由。
日头西斜,天未全黑。
几个年轻侍卫安顿好了之后,走出客栈,在墨山驿站周围逛了逛。
既是为了解乏,也是为了熟悉周围环境。
墨山驿站,原名墨山镇,此处贯通南北,为水陆枢纽要塞,比一般的小镇更繁华。今日轮值,留福盈、招财在客栈里伺候卫清珩,元宝和其他几人出来逛。
街道上的店铺酒肆繁多,笑声不绝,喝彩阵阵,更有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娇言软语、倚窗揽客。
侍卫们正要上酒楼找娇娘听曲喝酒,元宝却透过人潮拥挤,在街道的另一头看见了熟悉的人。
“你们看,是晁相家的那位小公子,晁姑**堂弟!”
狭窄的街道,太热闹了。
元宝要从拥堵的人群里挤过去,颇费一番时间。
就在元宝从街道另一头挤过来的这段时间,中午在酒肆里遇到的一个纨绔,已带着驿站的驿卒围住了那少年。
他们气势汹汹而来,正要向少年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