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第369章 这个袁崇焕太像蓝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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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气氛比北平的寒冬还要冷上几分。巨大的天幕悬于殿外,其上冰冷的文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大明开国君臣们心头滋滋作响。

“混账!蠢材!国贼!”

朱元璋的怒骂声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他猛地从御座上站起,手指颤抖地指着天幕,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实质化。“咱大明!咱将士们用血打下来的江山!就是被这等蛀虫、这等阉党蠢材给啃空的!”

天幕上,高第的“杰作”正一行行浮现:一上任便否定孙承宗所有部署,强令拆除并放弃整个锦宁防线!

“看看!都给咱看看!”朱元璋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那高第是个什么东西?一介舞文弄墨的酸腐书生,怕是连刀都没摸过,竟被派去总督辽东军务?那魏忠贤是个什么没卵子的货色,也敢把手伸进军国大事里?还有那个皇帝!天启!他是死了吗?就任由这群阉党小人如此胡作非为,自毁长城?!”

更让老朱血压飙升的细节接踵而至。那天幕仿佛刻意要展现这场撤退的灾难性,文字变得无比具体:

高第不仅下令撤军,更是慌慌张张,毫无章法。命令仓促到了极点,根本没有周密的规划和组织。锦州、右屯、大凌河、小凌河、松山、杏山……一座座堡垒、营寨被强行废弃。

画面仿佛透过文字呈现在众人眼前:道路上,明军士兵惊慌失措,队形涣散,狼狈不堪地向关内涌去。更令人痛心的是,由于撤退命令太过突然混乱,各处堡垒中辛辛苦苦囤积起来的——多达十余万石军粮——竟被大量遗弃在原地!金黄的稻米、饱满的麦粒,如同**般被扔在仓廪之中,或被匆忙间洒落一路,最终腐烂在泥地里,喂了野鼠飞鸟!

“十……十余万石军粮?!”朱元璋看到这里,眼睛瞬间就红了,心疼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他出身贫寒,太知道粮食的珍贵,太清楚筹集这些军粮需要耗费多少民力、多少心血!“那是多少百姓的血汗!是多少士卒活命的根本!就这么……就这么扔了?!败家子!败家子啊!高第该千刀万剐!剐了他都不解恨!”老朱捶胸顿足,仿佛被扔掉的是他自己的心头肉。

徐达面色铁青,拳头紧握,沉声道:“陛下息怒…此确乃亡国之兆!未战先溃,已是兵家大忌。竟还自毁根基,遗弃如此巨量粮秣!这不仅是将关外土地拱手让人,更是资敌以粮,助长敌寇气焰!孙承宗数年心血,一朝尽丧于此蠢材之手!”

冯胜亦是痛心疾首:“岂止是资敌!军无粮自散!如此溃退,士气已堕入谷底。未来即便想重整旗鼓,再出关外,失了这些前进基地和囤粮,又谈何容易?高第此举,断送的是未来数年我军主动出击的可能!”

蓝玉更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穿越过去:“直娘贼!这高第和那阉宦,都该绑到阵前,让将士们一人一刀活剐了!自断臂膀,蠢到如此地步,真是闻所未闻!”

殿内群臣无不义愤填膺。他们仿佛能看到关外那片陷入混乱与绝望的土地:仓皇撤离的军队,被抛弃的百姓在寒风中哭嚎流离,以及那被无情遗弃、堆积如山的粮食……这一切,都源于庙堂之上一个蠢材的一道乱命!

朱元璋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天幕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乱命…这已不是乱命,这是刨我大明的根!此獠不诛,天理难容!”

然而,当画面转到袁崇焕抗命不遵,决意死守宁远时,殿内愤怒的气氛为之一变。

“好!好个袁崇焕!”蓝玉率先喝彩,他性子最是桀骜不驯,对于这种违抗乱命、独守孤城的胆魄最为欣赏,“‘我宁前道也,官此当死此,我必不去!’听听!这话提气!是条汉子!有种!”

徐达也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临危不乱,有胆有识,更难得的是有担当。在全军溃退之际,能稳住心神,坚守战略要地,此为大将之才。宁远不失,则山海关无忧,京畿可保。此人,于国有大功。”

朱元璋的怒气也稍稍平复,盯着天幕上袁崇焕的名字,语气复杂:“嗯……是个忠臣,也是个愣种。敢跟上官顶着干,还是阉党的人,不怕死。这份忠心和气节,难得。”

但很快,老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以其绝顶的**嗅觉和看人眼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过……这小子,性子太刚太烈了。”朱元璋摸着下巴,眼神深邃,“抗命是对的,但你们看他行事,单骑出关巡阅,朝堂之上放言‘予我兵马钱粮,我一人足守’,如今又公然违抗经略之命……虽有才具,却不懂藏锋,处处透着一股独断专行、不容于物的劲儿。”

徐达也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临危不乱,有胆有识,更难得的是有担当。此为大将之才。宁远不失,则山海关无忧,京畿可保。此人,于国有大功。” 但他的赞赏之下,却潜藏着远比他人更深的忧虑。

他的目光从天幕上那决绝的“袁崇焕”三字,不经意地扫过身旁因激赏而略显亢奋的蓝玉。就在这一刹那,一道冰冷的闪电仿佛劈开了徐达的思绪!

太像了!

这袁崇焕与蓝玉,一文一武,所处时代不同,面临的敌人也不同,但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何其相似!

蓝玉是何等样人?勇冠三军,战功赫赫,在漠北纵横驰骋,立下不世之功。可他同样桀骜不驯,居功自傲,行事往往率性而为,缺乏对皇权的绝对敬畏,对官场规则的妥协圆融。天幕曾隐约透露的未来——那“剥皮实草”的血腥结局,固然有陛下为后世子孙铲除隐患的考量,但又何尝不是蓝玉自身性格招致的祸患?刚猛无俦,却不知收敛,终成折断之由。

再看这袁崇焕。其忠勇、其才略、其担当,毋庸置疑。但他单骑出关是独断,朝堂放言是自信到近乎狂妄,如今违抗经略更是将“刚直”二字发挥到了极致。他心中装的是江山社稷,是战局胜负,这没错,但他似乎完全忽略了官场的潜流暗涌,忽略了上位者的猜忌之心,忽略了“服从”本身在帝国机器中有时比“正确”更重要。

“此子之刚烈,犹在蓝玉之上啊……” 徐达在心中默默叹息。蓝玉的狂,更多是武人的骄纵,是功成名就后的目中无人。而袁崇焕的刚,却是一种文人的执拗,是信念驱使下的“虽千万人吾往矣”。这种刚,更纯粹,但也更危险,因为它毫无转圜的余地,更容易将自己置于所有反对者的对立面,包括龙椅上的那一位。

徐达几乎可以预见:袁崇焕今日能守住宁远,将来或能凭此大功获得短暂的信重。可一旦战事不利,或他的战略与朝廷方略相悖,甚或仅仅是他的存在让皇帝感到难以掌控,那么今日所有抗命之举、所有“独断专行”的迹象,都会被翻出来,成为催命的符咒。他立的功越大,就越发衬托出那些庸碌之徒的无能,得罪的人就越多,恨他入骨者绝不会少。

而陛下的手段…… 徐达想到朱元璋对权臣的警惕与冷酷,心中寒意更甚。蓝玉是功高震主的武将,结局已然那般惨烈。袁崇焕若将来被扣上“拥兵自重”、“目无君上”的帽子,以一个文官的身份却掌握了边关重兵,屡屡违逆朝廷(哪怕是为了大局),他的下场,恐怕会比蓝玉更惨!蓝玉或可说是咎由自取,而袁崇焕,可能是一场忠臣的悲剧,会被泼上无尽的污水,死得憋屈而绝望。

想到此处,徐达将到了嘴边的更多赞赏之语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不错。他今日能抗高第之乱命,守住了宁远,是大功一件。但将来呢?若上官之命与他见解再次相左,他是否次次都要抗命?若朝廷决策与他战略不合,他又当如何?一次抗命是忠勇,次次抗命,在朝堂诸公和皇帝眼中,恐怕就是拥兵自重,尾大不掉了。”

他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分析局势,但唯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蕴含了多少对那位二百多年后陌生将领的惋惜与预警。他看到了一颗将星在升起,也仿佛看到了这颗星宿注定陨落时,那划破夜空的凄厉光芒。

天幕上,袁崇焕的身影如同钉在宁远城头的一杆孤旗,倔强地迎向即将到来的风暴。洪武朝的君臣们已然看清了他的忠勇,而徐达,却透过忠勇,窥见了他性格中那与蓝玉同源、却可能招致更酷烈结局的致命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