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课程表 第488 章 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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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漫长和难走,脚下是没有路的,只有前人踩出的、早已被杂草重新覆盖的模糊痕迹。

一行人跟着牛爷,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看似没有尽头的山梁,不过,有了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和磨练,让几人的身体素质得到了不小的提升,至少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谁累的走不动路的情况。

崎岖的山路并未消磨掉牛爷的半分精力,他那双包裹在厚实布鞋里的脚掌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稳健得如同在自家院子里踱步,一路上,他仿佛化身为这座深山的活字典,嘴里几乎没有停歇过。

他会用那把磨得光滑的旧镰刀,随手拨开路边一丛半人高的蕨类,指向底下潮湿腐木上生出的一簇颜色鲜亮的菌子,压低了声音告诫道:“瞧见没,这在咱们村叫“好看的姑娘”,颜色越是花里胡哨,毒性就越大,碰都不能碰。”

转过一个山坳,他又会指着几块散落在草丛里的白色骸骨,眯着眼辨认一番很快又指出那是什么动物的骸骨。

从哪些野果酸涩却能生津止渴,到哪种植物的汁液沾上皮肤就会红肿发痒,牛爷的讲解细致入微。

对于这份来自山野的、鲜活的知识,陈漠一行人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专注,他们每个人都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着牛爷所传授的一切。

李苏最为活跃,总能从最刁钻的角度提出问题,而陈漠则显得更为沉稳,会将牛爷的每一句话都在心里反复咀嚼,确认自己完全理解。

牛爷非但没有被这连珠炮似的发问弄得不耐烦,脸上的皱纹反而因为发自内心的笑意而舒展得更深了。

每一个问题,无论多么浅显,他都会停下脚步,耐心地、详尽地给出解答,他并不清楚这群大城市里来的年轻人,为何会对这些在他看来再寻常不过的东西抱有如此浓厚的兴趣,那股认真劲头,仿佛他们真的打算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长住下去。

但这份纯粹的求知欲,让这个常年独居的老人,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被需要和被尊敬的感觉。

仿佛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带路的老向导,更像是一位将毕生经验倾囊相授的师长。

于是,那段本该在枯燥与喘息中度过的、乏味冗长的跋涉,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变得生动。

脚下的疲惫似乎被这份新奇的体验冲淡了许多,连周围的风声与鸟鸣,听起来都格外悦耳。

一行人继续前行,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一处荒芜的山坡。

这里地势开阔,视野毫无遮挡,牛爷停下脚步,他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臂抬起,指尖指向前方,一个轮廓模糊的黑色山体便横亘在视线尽头。

“你们看,那就是碎瞳山。”牛爷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庄重。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入目之处,一座形态奇异的矮山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那山体显得异常光秃,稀疏的植被与树木如同被剥去血肉的骨架,零星地散落在其表面,无法掩盖其下**出的斑驳土地。

这片土地不知为何呈现出诡异的黑白交错,而山坡的下端,赫然堆积着大量的碎石与泥块。

就在视线触及碎瞳山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寒意迅速蔓延开来,除了跟在队伍后方,尚且未曾被厉鬼寄宿的李苏和郑峰,走在前面的陈漠、刘飞、王燚以及林雪,几乎同时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波动。

这股波动并非外界的寒流,而是源自他们各自体内寄宿的厉鬼。

厉鬼们传递的信息虽然模糊不清,却通通表示眼前碎瞳山的十分危险。

这无声的冲击让四人的表情瞬间凝固,王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咋舌声。

李苏和郑峰自然注意到了他们那瞬间僵硬的表情和突变的氛围,他们扭头对视,彼此交换眼神,明显已经察觉到了情况似乎不太对劲,但碍于牛爷仍在身侧,他们两人也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这时,还是刘飞最先打破了沉默,他不动声色地从背包侧袋里抽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牛爷面前,脸上挂着一贯的温和笑容:

“牛爷,真是辛苦您了,您老就在这儿歇歇脚,喝口水,我们打算到那边四处走走,拍几张照片就回来。”

牛爷对这群懂事又有礼貌的年轻人喜欢得紧,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乐呵呵地就接过了水瓶,还不忘用他那洪亮的嗓门嘱咐道:

“那成,你们自个儿当心点,千万别靠近山脚下的封锁线,那可危险的很,我就在这儿等你们,省得你们待会儿找不到回来的路。”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应下,随后几人迈开脚步,一同朝着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瞳山方向走去。

风在山坡上打着旋,将那群年轻人渐行渐远的交谈声撕成碎片。

牛爷独自坐在一块被风霜侵蚀得棱角分明的岩石上,指间夹着那支快要燃尽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阴沉的天色下明灭。

他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直勾勾地望着远处那座如同巨大骸骨般、崩塌了一半的碎瞳山,眼神里那股子属于山野老农的质朴与热络,正随着烟雾一同消散,沉淀成一片深不见底的空洞。

当最后一丝人声也被风彻底卷走后,牛爷那张布满沟壑的脸,神情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将烟蒂凑到干裂的嘴唇边,腮帮微微凹陷,狠狠地吸尽了最后一口辛辣的烟气,随即用一种近乎厌弃的动作,将那半截烟头弹飞出去,任其在干燥的泥地上划出一道黯淡的弧线。

他从岩石上站起身,动作不再有先前引路时的那种沉稳,反而多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利落。

他走到那个用竹篾编成的背篼旁,蹲下身,那只布满厚茧和泥土的手伸了进去。指尖在各种散发着浓郁草药和菌类气息的物件中拨弄、探寻,干燥的叶片与菌伞互相摩擦,发出簌簌的低响。

片刻之后,他的动作停住了,从中掏出了一部厚重得像块砖头的黑色通讯设备。

那东西的外壳布满了划痕,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与背篼里那些来自山野的物件格格不入。

牛爷没有立刻开机,而是警惕地直起身,目光警惕的扫过周遭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

在反复确认四下无人后,他才重新蹲下,用拇指长按电话的开机键。

老旧的屏幕亮起微弱的光,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拨通了通讯录里那个唯一的号码。

“嘟……嘟……”

提示音仅仅响了两下,电话便被接通了,那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仿佛只是一片虚无的、等待接收的沉默。

牛爷将设备紧紧贴在耳边,刻意压低了嗓音,那声音干涩而沙哑,与先前洪亮的中气判若两人。

“他们又来了,还多了两个人。”

“……………………”

他的汇报简短、清晰,不带任何多余的废话,电话那头依旧是一片死寂,在确认牛爷这边再无下文之后,通话被对方干脆利落地切断,只留下一阵忙音。

牛爷面无表情地将设备关机,重新塞回背篼的最深处,然后用那些刚采摘的、还带着泥土芬芳的菌子和草药,一层一层地将其仔细盖好,直到从外面看,再也瞧不出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

另一边的陈漠一行人,随着他们离碎瞳山越来越近,众人之间的交谈也自然而然地围绕着它展开。

队伍走到半途,刘飞率先开口道:“小乐悠提醒我,说前面那座碎瞳山里蕴含的怨气还有某种力量,浓重得超乎想象。”

“你们……有感觉到什么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王燚、林雪,以及走在最前方的陈漠,几乎是同时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的感官里,除了拂过山岗的冷风和草木的气息,再无其他。

更别说是刺骨的寒意,就连上一次在村口遥望时所感受到的那股无形的压迫力,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漠语气平淡的说:“我没感觉到,但是楚馨的说法,和你的完全一样。”

他的话音刚落,王燚和林雪也相继颔首,表示自己体内的存在也发出了同样的警告。

唯独李苏和郑峰二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他们虽然什么也感受不到,但光是从其他四人脸上那副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也足以判断出情况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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