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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回纥步卒先行进入山谷,小心探查。
远远地,周怀就看见了这一幕。
“要不要上。”
马鹏已经跃跃欲试。
“等等。”
周怀阻止,没让马鹏出战。
听这动静,人不像是很多。
换位思考,如果周怀是回纥将领,吞掉了两个营的大武军队,现在正是尝到甜头的时候。
既然下令追击,肯定不会带这么点人。
地面上的石子连颤都不颤,没有骑兵?
不太可能。
没有骑兵怎么敢来追击。
很明显这是试探。
周怀当即下令,所有人不能出击。
霎时间黑风谷一片死寂。
探路的回纥步卒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首领,咱们,咱们还往前探吗?”
一个小卒咽了口唾沫。
“探个屁,到这都没人打咱们,肯定没人了。”回纥小首领推他一下。
旋即,众人原路返回,速度比进来的时候快了许多。
“怎么样,有情况吗?”
“没,没有。”
悉董力啜盯着他,许久都没说话。
回纥小首领压根不敢吱声,唯唯诺诺的。
“走。”悉董力啜一招手,队伍进入黑风谷中。
他是存在一种侥幸心理的。
事实上在生活中,许多人都会有侥幸心理。
但作为统率千军的将领,这种侥幸心理,往往会造就无法挽回的灾难。
悉董力啜将会经历他这一生,最难忘的噩梦......
匕呲城头的血已经积成了水洼,踩上去能没过脚踝。
吴正中靠在残破的箭楼柱上,腹部的伤口血迹浸透了甲片和里衣,他抠着柱石的裂缝,指甲缝里全是血泥。
“唔。”
忽然一阵眼前发黑,耳边全是兵刃碰撞的脆响和士兵的惨叫,吴正中连抬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将军!东墙塌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士卒连滚带爬过来,手里的长槊断了半截,“回纥人……回纥人进城了!”
此时,城墙缺口处
邓愈提着战刀,挡在最前面,身后只剩不到百号人,个个带伤。
他劈开一个从缺口处进入的回纥兵,回头看了眼,这个粗犷的汉子,喉咙里像塞了团东西:“都tn的缩着点,有老子给你们顶着呢。”
一个士卒哽咽:“大人,你都被砍了十几刀了,退吧,有我们挡着呢。”
邓愈一巴掌拍在他的头盔上,骂骂咧咧的:“滚蛋,当初老子把你们带进军营,就要把你们带走!”
旋即他扯了扯嘴角,想说话却咳出半口血:“退到哪去……这城就是根,根断了,退到天边也没用。”
耳畔传来喊杀声,又是一波。
回纥人疯了似的往缺口涌,最前面的已经举着刀朝邓愈砍去。
邓愈横刀格挡,手臂被震得发麻,刀身“哐当”一声脱手飞出。
他低头看着胸前的血窟窿,像是没感觉似的。
“草拟吗,你什么身份,敢砍老子!”
他一脚将回纥人踹飞出去,旋即刀递了过去,噗呲一声破开他的脖颈,像是发泄怒火般搅动。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身后众士卒嘶吼着扑上去,瞬间被淹没在刀光里。
敌人太多了。
城中已经无粮,檑木滚石全都消耗一空,就连战马都被吃干净了。没有树皮啃,就有人开始吃人肉。
看不到希望啊......
城墙上,吴正中慢慢闭上眼,呼啸的风带着寒意透过甲片渗进来,他的心像沉进了冰窖。
他好像听见看到了曾经所向披靡的大武军队,又好像听见号角在风里呜咽。
城门破了......
黑风谷里静得能听见风卷碎石的响动。
悉董力啜带着队伍进入黑风谷,速度很快,想要迅速通过。
走到一半,山谷狭窄处,悉董力啜忽然闻到奇怪的味道。
“不对劲。”
“快撤!”
悉董力啜话音刚落。
周怀便将断江刀向下一压:“动手!”
下一刻,悉董力啜前方巨石处突然站起密密麻麻的弓卒。
“有埋伏!”回纥队列里有人嘶吼.
来不及了。
老邓一挥手,箭矢顿时破空而出,像密雨般斜斜扎向谷中。
弩箭嗖嗖掠过,有的钉进回纥兵甲片,有的直接穿透咽喉,惨叫声瞬间炸响,不断在谷中回荡。
悉董力啜不愧是统率千军的将领,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冷静,迅速组织防御,等到换箭之时立即列阵,发起冲锋。
山谷内铁蹄声密集。
周怀怎不知他的打算,嘎啦奔早就在前进路上埋伏。
等到回纥骑兵冲锋,忽然脚下突然一绊,早埋好的绊马绳猛地绷紧,前排战马纷纷前蹄腾空,将骑士甩落在地。
后面的人马收势不及,顿时撞成一团,人仰马翻。
“冲!”
嘎啦奔带着刀盾手从巨石后冲出,盾牌连成一片铁墙,撞向混乱的回纥兵。
刀锋劈砍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步卒们却半步不退,硬生生将回纥人的阵型撕开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马鹏领着骑卒从谷口方向杀来。
重甲骑兵踏过冻土,马蹄声震得谷壁发颤,如同一道铁闸,死死堵住了回纥人的退路。
悉董力啜在乱军中怒吼,挥刀劈开迎面射来的箭矢,可身边的兵卒越来越少。
弓卒的箭雨没停,步卒的刀盾不断向前挤压,骑卒的长刀更是在后方收割着溃兵。
不过半个时辰,谷里的厮杀声就弱了下去。
周怀勒马站在尸堆旁,看着马鹏将浑身是血的悉董力啜按倒在地,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一脚踩在悉董力啜的后颈上。
“是你!”
悉董力啜看到周怀的脸庞,顿时回想起那日的情景。
“你认识我?”
周怀对他没什么印象,这些回纥人长得都一个样。
“我乃是悉董力啜,上次我们在风栖关见过。”悉董力啜说着蹩脚的大武话,他的父辈曾经在大武做商人,他从小跟随父亲,也会说一些。
“哦?原来上次被我打败逃走的是你啊。”
周怀呵呵一笑。
“你个阴险小人,可敢与我正面一战。”悉董力啜气急败坏的嘶吼。
“老实点!”
马鹏踢了他一脚。
“你不长记性,能怪谁。”
周怀摇头。
“带他走。”周怀拎起断江刀,刀穗上的血珠滴在冻土上,“去匕呲城。”
马鹏拽着铁链往前拖,悉董力啜挣扎着嘶吼,却被周怀冷冷一瞥堵了回去。
“晚了……”悉董力啜突然怪笑起来,“匕呲城此刻怕是已经……”
周怀没理他,翻身上马时,指尖触到马鞍的冰凉,心里猛地一沉。远处的天边,匕呲城的方向,火光正烧得越来越旺,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眼底。
回纥营帐外。
“大人,您回来了,只是,怎么就您们两个人回来了。”
部将们看到悉董力啜回来,浑身带着血,顿时焦急的上前。
“该死,大武的援军来了,向大帐禀报,我要调遣大军,前去支援。”
悉董力啜直接走入营帐,一拳砸在桌子上。
部将们一听,是又急迫又充满了疑惑。
“大人,您是说被大武军队伏击了,可是......”
悉董力啜看到他们疑惑的目光,更加生气。
“怎么,弟兄们拼死保我出来,难不成我也得跟着死了才行,你们这群**是想上位了?”
“是不是,于且!”
于且是悉董力啜的副将,此刻急忙单膝下跪:“大人不要动怒,我这就给大帐传信。”
悉董力啜点了点头,径直走入营帐。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我要休息。”
“是。”
众部将听令,没有跟随进去。
只是他们的眼睛盯着跟随着悉董力啜进入营帐之人。
这人,有些陌生。
于且心生疑惑。
“去,你们盯着点,这人不对劲。”
他看着营帐中,若有所思。
“你说的事情我做到了,给我解药!”
悉董力啜盯着跟随他进来的人。
正是周怀,他摘掉头盔,漫不经心的坐下,似乎他身处的不是敌营,而是自家。
“快点给我!”
悉董力啜越发着急。
出发前,这个大武人喂了他不知道什么东西,很咸,说是剧毒丹药,吃完会不停流汗,心跳加快。
果然,现在症状出现了。
悉董力啜呼吸急促,面对死亡,他没有了作为将领的淡定。
他冲上前,歇斯底里,“把解药给我!”
周怀呵呵一笑:“别着急啊,我说的是我安全脱身时,会给你解药。”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一走了之。”悉董力啜咬着牙。
“我走之前会把解药藏在一个地方,到时候写信告诉你。”
“不行,这......”
“你有别的选择吗?”
周怀轻叹。
“看清形势,我这毒药,敢保证天下吃过的人不超过五个,无药可解,乃是剥离人体体内毒素汇聚制成,一旦吃下,在人的身体内可谓是如入无人之境,没有解药,根本去除不掉。”
悉董力啜瞪大眼睛,越听越害怕,越听呼吸越急促。
他扑通跪下,哀求周怀:“放过我放过我,给我解药吧。”
“我说了,在事情完成后,我安全脱身前,会告诉你。”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冲出来百人,将你砍成肉泥。”
悉董力啜吼着,威胁着。
周怀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显得很无所谓。
“你去呗,我敢来就不怕死,反正有你给我当垫背。”
悉董力啜瘫坐在地上。抓着头发,表情痛苦。
如果真的去传信,后果不敢设想啊。
毕竟现在前方和匕呲城已经开战,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大局,他罪不容诛啊。
不过仔细一想,
周怀耳朵一动,听到了有人靠近营帐,立即让悉董力啜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