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绑郡主,这口黑锅我背了 第75章 邦有难,士不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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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邦有难,士不作为

“来人!”

孙青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力量。

“取笔墨来!要最好的徽墨,最韧的宣纸!”

他要用最锋利的笔,写出最锐利的檄文,让整个京城,都听到来自实干者的怒吼!

孙青岩俯身案前,狼毫笔饱蘸徽墨。

窗外,夜色渐深,又从深黑转向黎明前的灰蓝。

冷茶入喉,浇不灭心头火焰。

他将老师信中的那几句质问,化作千言万语。

他不再辩解自己的动机,不再剖白自己的内心。

他只问,只攻!

“邦有难,士不作为,与禽兽何异?!”

当最后一笔落下,天边已现鱼肚白。

孙青岩放下笔,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但双眼却亮得吓人。

他将这篇心血之作命名为——《问天下读书人》。

“来人!”

门外,忠嗣堂的管事早已等候多时。

“主事。”

“立刻组织所有人和抄书匠,将此文抄写五百份!不,一千份!天亮之前,我要京城每一个角落,都贴满它!”

“是!”

忠嗣堂这个由赵康一手建立的机构,此刻展现出惊人的能量。

它不像一个文人组织,更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数百名抄书匠被连夜召集,在不同的秘密据点同时开工。

一个个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黎明前最黑暗的京城街巷。

他们分工明确,行动迅捷。

国子监门口那面巨大的影壁,被贴了整整三张。

六部衙门外,公告栏上,孙青岩的檄文盖住了所有的官方告示。

人流最密集的朱雀大街,东西两市,所有显眼的墙壁、店铺门板,无一幸免。

甚至连一些知名的酒楼、茶肆,都被“照顾”到了。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亮京城的轮廓时,一场前所未有的舆论风暴,已然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布局。

王浩,国子监的监生领袖,此刻正和几位同窗在“得意楼”中饮着早茶,谈笑风生。

“那孙青岩,此刻怕是躲在府里,连门都不敢出吧?”

“哈哈,活该!此等心性凉薄之徒,竟妄图窃据高位,我等读书人若不将他拉下马,简直是愧对圣贤教诲!”

“王兄此次居功至伟啊!那篇《讨孙贼檄》,文采斐然,义正辞严,我等拜服!”

王浩矜持地摆摆手,端起茶杯,眉宇间是掩不住的自得。

他已经能想象到,再过几日,朝堂之上,弹劾孙青岩的奏章就会堆积如山,皇帝也保不住他。

到那时,他王浩,便会以“清流领袖”的身份,名满京华!

就在这时,一个相熟的监生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色涨得通红,手里捏着一张纸。

“王……王兄!不好了!”

王浩眉头一皱:“何事如此慌张?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还……”

那监生激动得说不出话,直接将手里的纸拍在桌上,“你们自己看!”

王浩疑惑地拿起那张纸。

《问天下读书人》——孙青岩。

看到这个名字,王浩先是嗤笑一声。

“黔驴技穷了?还敢写文章反驳?”

可当他的目光顺着文章往下看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北境边关,数十万将士忍饥挨饿……汝等身为大周士子……可曾拿出一个能让将士们吃上饱饭的法子?”

“若无策,便是无能!”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究竟谁是祸国殃民的蠹虫?!”

“啪!”

王浩猛地将纸张摔在桌上,茶杯被震得跳起,茶水溅了他一手。

他浑然不觉。

一股被当众剥光了衣服,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的羞辱感,混杂着无法辩驳的愤怒,直冲头顶。

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

这篇文章,根本没有辩解一个字!

它没有说孙青岩是不是凉薄,没有说那个军粮策略是不是残忍。

它在问,在质问!

它像一把锥子,精准地扎进了所有读书人最心虚、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你们行,你们上啊!

上不了?那就闭嘴!

“这……这……”旁边的一位同窗,已经面无人色,嘴唇哆嗦。

“混账!”王浩暴喝一声,双目赤红,“欺人太甚!孙青岩这是在向我等全体读书人宣战!”

“走!去国子监!把这些污秽之物全都给我撕了!笔墨伺候,我要写文章驳倒他!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一群人怒火万丈地冲出酒楼。

然而,街上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凉。

四面八方,都是墙壁上那刺眼的白纸黑字。

一些识字的百姓正围着墙,听人念着檄文的内容。

“……将士们吃不上饭,咱们在京城里吃香喝辣,骂这个骂那个,有啥用啊?”

“理是这个理,听着是挺解气!”

“这个孙主事,虽然法子狠了点,但好像真是为了边关好?”

议论声不高,却像一根根针,扎进王浩等人的耳朵里。

他们冲过去,发疯似的撕扯墙上的檄文。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

可他们撕下一张,街角另一面墙上,赫然还贴着一张。

他们刚撕完街角的,一回头,发现对面商铺的门板上,又有一张。

无穷无尽!

铺天盖地!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一队队出城的商队马车上,竟然也有人挥舞着同样的纸张,高声念诵。

完了。

王浩心中一片冰冷。

这把火,已经烧出京城,再也扑不灭了。

而此刻的御书房内。

皇帝李源一身常服,手中也拿着那篇《问天下读书人》。

他已经看了三遍。

与外界的喧嚣愤怒不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他心里转过的念头就越多。

侍立一旁的内侍,大气都不敢出。

李源放下那张薄薄的纸,他没有怒。

怒火是弱者的武器。

这篇《问天下读书人》,字字诛心,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以正面辩驳的靶子。

它不谈道德,只谈能力。

不谈对错,只谈结果。

这就像两个人在擂台上比武。

一方还在摆着架势,念着门派口诀。

另一方却直接绕到他身后,一记闷棍敲在他最脆弱的后脑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