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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师徒同上阵
赌约已定。
李乾胸中那股被赵康搅起的滔天怒火,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
他看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赵康。
圣人大道,治国经义,岂是这等浮浪子弟所能窥探的?
好,很好!
赵康,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孤便在学问上,将你彻底碾碎!
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治世之学,什么才是皇家的荣耀!
赵康仿佛没看见太子殿下眼中熊熊燃烧的斗志,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你们先在这忠嗣堂里随便转转,看看这些为国捐躯的忠臣牌位。”
“我去去就来,处理点小事。”
说完,也不等李乾回应,转身就溜达着走向后堂。
这副轻慢的态度,更是让李乾气得胸口发闷。
他竟然完全没把这个赌约放在心上!
“皇兄……”
李玉儿怯生生地拉了拉李乾的衣袖。
……
穿过后堂,赵康脸上的散漫笑意瞬间收敛。
一间偏僻的静室里,孙青岩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见赵康进来,他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
“老师!”
桌上,几本厚厚的账册已经整齐地摆放好。
孙青岩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亢奋。
“您快看!那些大人……他们……他们都把剩下的捐款补上了!”
“不止补上了,还、还多给了不少!!”
在孙青岩看来,能让那群出了名人精似鬼。
一毛不拔的朝中大员们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已经是神乎其技了。
赵康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账册上那些夸张的数字。
要是敢不给,下一次就不是请他们来忠嗣堂喝茶这么简单了。
至于多给的那些,无非是花钱消灾,买个心安理得罢了。
这帮老狐狸,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他没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拍了拍孙青岩的肩膀。
孙青岩深呼吸了几下,总算平复了心情。
“老师,”
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用词:“我刚才在前边,隐约听到您和太子殿下……您真的要参加今年的春闱?”
赵康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行云流水。
“当然。”
他呷了口茶,抬眼看向孙青岩。
“怎么,觉得你家老师我,像是个考不上状元的人?”
“不!不是!”
孙青岩被他看得有些紧张,连忙摆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春闱非同小可,京城里多少才子苦读十年,都未必能有个功名……”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老师您在捞钱,整人这方面是天纵奇才,可这读书考试,是另一条赛道啊!
赵康笑了:“青岩,有话就直说,跟我还打什么官腔?”
被赵康这么一激,孙青岩反而鼓起了勇气。
“老师,我……我也报名了今年的春闱。”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
紧张地看着赵康。
声怕对方认为自己不自量力。
没想到,赵康听完,非但没有嘲笑,反而眼睛一亮。
“好事啊!”
“这是天大的好事!”
赵康的笑容里带着真诚:“你我一同下场,说不定还能中个同科进士,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我……”
孙青岩眼眶一热,竟有些说不出话。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念头会被耻笑。
毕竟,他只是个家道中落的穷书生。
跟在赵康身边,做的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活。
可赵康非但没有看轻他,反而真心为他高兴。
赵康看着孙青岩感动的模样,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换做半年前,孙青岩去参加春闱?
呵,那就是个炮灰。
这小子虽然书读得不少,但脑子是一根筋。
看问题非黑即白,写的文章空有辞藻,却无筋骨。
更别提什么洞察时局了。
那种文章,考官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几个月,自己带着他威逼户部侍郎,敲诈工部官员。
跟在刑部大牢里和死囚谈笑风生,又在忠嗣堂亲手策划了这场捐款大戏。
孙青岩这块顽石,已经被自己用最直接的方式,给硬生生凿开了窍。
他见识了人心鬼蜮,也看到了权力的真实面目。
书本里的圣人言论,和现实里的刀光剑影,在他脑子里不断碰撞。
这种冲击,足以让他的见识和格局,超越京城九成九的所谓才子。
他的眼界开了,笔下的文章,自然就活了。
不再是空洞的说教,而是有了洞察人心的锋芒和剖析利弊的骨血。
这样的文章,才叫策论!
赵康心里门儿清。
孙青岩这次下场,高中进士,几乎是板上钉钉。
至于自己……
赵康的嘴角,重新挂上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等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李乾似乎对今天的事情还有些生气,根本没有搭理赵康便径直会自己的寝宫了。
而李玉儿想说什么,可看到李乾的脸色,也只能回自己的宫殿。
赵康见此,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太子。
自己,只是被皇帝丢在东宫的一个外人而已。
……
而短短的七天过的很快。
七天之中,赵康并没有在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毕竟春闱在即,京城里的考生哪个不是头悬梁锥刺股,闭门谢客。
恨不得把四书五经刻进脑子里。
但是赵康却不一样,一到这天,大清早的就拉着太子李乾溜出宫。
目标明确——找孙青岩。
然后三个人,一大早就钻进京城最热闹的酒楼茶肆。
“体察民情,洞悉时弊!”
赵康说得冠冕堂皇:“策论,策论,没有策,哪来的论?纸上谈兵,那是书呆子干的事。”
孙青岩对此深信不疑。
老师的教诲,总是这么高屋建瓴,一针见血。
他揣着个小本子,认真记录着茶客们的闲言碎语。
他以为,这就是所谓的人间烟火,是文章的根。
李乾则是好奇赵康不备考,天天跑出来。
赵康的目的,自然没那么单纯。
今天,他们选的地方是观澜居。
京城最有名的茶楼,一壶茶要二两银子,寻常人根本不敢踏入。
这里的茶客,非富即贵,不是朝中新贵,就是翰林院里憋着劲往上爬的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