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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纨绔入东宫
与父亲的惊涛骇浪不同。
赵康跪在地上,头颅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在别人看不见的阴影里,他的嘴角却微微翘起。
太子伴读?
妙啊!
皇帝这老狐狸,真是下了一步惊天妙棋。
让我一个全京城公认的第一纨绔去给太子当伴读?
这消息传出去,谁会信我是去辅佐太子的?
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太子彻底失宠,皇帝已经放弃他。
所以随便扔个废物点心过去,让他自生自灭,甚至是让他加速堕落。
好一招障眼法!
我这“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皇帝这是要我用所有人都看不起的身份作掩护。
潜伏到太子身边,替他看住这个儿子,或者说是看住东宫里的那些牛鬼蛇神。
这棋局,瞬间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臣,赵康,领旨谢恩!”
他干脆利落地叩首。
这清脆的应答声,反而让一旁的赵顺臣心惊肉跳。
恭恭敬敬送走了传旨太监,那厚厚一袋银子塞过去时。
老太监那张死人脸似乎才多了一丝活气。
前厅大门关上的瞬间,赵顺臣再也压抑不住。
“你答应得那么快干什么!”
“那是太子伴读!不是让你进宫中去玩!”
赵康却不急不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慢悠悠喝了一口。
“爹,您看您又急?”
“我能不急吗?我……”
赵顺臣气得话都说不顺了。
“爹,您还看不出来吗?他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太子身边跟了个我,这太子就算彻底完了,这样那些盯着东宫的人,才会放松警惕。”
“而我,就成了陛下安插在东宫最深,也最不起眼的一枚棋子。”
赵顺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恐惧。
“可……那太子……”
赵顺臣的声音干涩。
“是啊,太子。”
赵康的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
“这位传说中木讷敦厚的未来天子,究竟是真傻,还是在学他爹,也藏着一手呢?”
回到自己的院子,赵康开始吩咐下人收拾东西。
他没要文房四宝,也没要经史子集。
“把那副西域传来的琉璃骰子带上,还有,我新得的那几坛醉春风,也装好。”
“衣服嘛,就挑那几件最扎眼的带上!”
仆人一脸懵逼。
“公子,您去东宫就带这些?”
赵康白了他一眼,“废话!让你拿你就拿,管那么多干什么?”
次日,东宫朱红的大门在沉闷的吱呀声中开启。
赵康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队仆人,抬着叮当作响的酒坛,抱着花里胡哨的骰盅,甚至还有两只准备斗着玩的促织笼子。
他本人则是一身**至极的孔雀蓝锦袍,下摆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猛虎,腰间挂着一串叮铃哐啷的玉佩,走路都带着风,下巴抬得快要看到天上去。
这副做派,仿佛不是来当伴读,而是来收租的。
沉闷肃穆的东宫,瞬间炸开了锅。
巡逻的侍卫们手按刀柄,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厌恶。
洒扫的宫人们更是远远避开,交头接耳,鄙夷的目光像是针一样扎过来。
“那就是赵家那个混世魔王?”
“天爷,陛下是真不要太子殿下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赵康对这些视线和议论毫不在意,甚至还嫌不够热闹,故意将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声甩开,对着一个路过的小宫女挤眉弄眼,吓得人家花容失色,提着裙子跑远了。
“哈哈哈!”
他放肆的笑声在宫道上回荡。
演,就得演全套。
这“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可不能在进宫第一天就掉了。
掌事太监常福,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沉的中年人,早就在二门处候着。
他看着赵康这通操作,眼皮子直跳,但脸上却堆起了假笑。
“咱家见过赵公子,殿下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常福的声音又尖又细,透着一股子凉气。
赵康斜睨他一眼,用折扇点了点他的肩膀,“带路。”
那轻佻的态度,让常福的嘴角不易察明地抽 动了一下。
穿过几重庭院,书房的门虚掩着。
常福在门口停下,躬身道:“殿下,赵公子到了。”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常福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康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一股沉闷的墨香混合着陈旧书卷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房很大,也很空。
紫檀木的长案后,坐着一个青年。
他身穿玄色常服,头戴玉冠,身形看着有些单薄。
正是太子李乾。
李乾正低着头,手腕悬空,一笔一划地临摹着字帖。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像一架设定好程序的傀儡,对门口的动静充耳不闻。
赵康依足了礼数,懒洋洋地躬身行礼:“臣,赵康,参见太子殿下。”
李乾的笔尖顿了一下,在宣纸上留下一个极小的墨点。
他终于抬起头,那张脸清秀,却毫无血色,一双眼睛更是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就那么淡淡地瞥了赵康一眼,目光从他华丽的衣袍上扫过,没有停留,随即又垂下眼帘,对着门口的方向挥了挥手。
全程,一个字都没说。
那意思很明显:你可以走了。
常福立刻会意,对着赵康谄媚地笑道:“赵公子,殿下潜心翰墨,不喜打扰。请随咱家去您的住处吧。”
赵康心里冷笑。
好家伙,这太子,比传闻里还木头。
不过,他刚才注意到,太子握笔的手,指节粗大,虎口处有薄茧。
这可不是常年只握笔杆子能磨出来的。
有点意思。
他面上却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搞什么啊?本世子大老远跑来,他连个屁都不放?架子也太大了吧!”
常福低着头,眼底闪过轻蔑。
蠢货,果然是个没脑子的纨绔。
他将赵康引到一处院落前,推开门:“赵公子,以后您就住这儿。”
赵康探头一看,脸瞬间拉了下来。
院子偏僻狭小,杂草丛生,屋子也看得出年久失修,窗户纸都破了洞。
“常公公,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赵康的声音陡然拔高,“本公子在家里,马厩都比这强!换!必须给本公子换个带花园的,敞亮的,风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