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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九章 文人风骨
他指着台阶下的赵康，气得浑身发抖。
“赵康！你算什么东西！”
“这里是魏府诗会，是文人雅集之地！”
魏书杰的声音因愤怒而尖利。
“不是你这种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可以撒野的地方！”
赵康对魏书杰的怒喝，恍若未闻。
他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一分。
身体未动。
视线未转。
他全部的注意力，依旧凝聚在水榭主位，那个清冷如月下寒梅的女子身上。
这是一种无声的蔑气。
一种将对方彻底无视的，最极致的轻蔑。
比任何反唇相讥，都更要伤人。
魏书杰只觉得一股血气“轰”地冲上头顶，脸颊像是被烧红的铁尺狠狠抽了一记，火辣辣地疼。
他是今日的主人，是京都城里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是无数人追捧的对象。
可在这个纨绔的眼里，自己竟仿佛连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都不如。
“赵康！”
魏书杰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你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莽夫，也敢来此污我等雅集之地？”
“你可知何为平仄？何为对仗？”
“你那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也想学人作诗？简直贻笑大方！”
他这番话，像是一个信号。
水榭之内，那些方才还噤若寒蝉的公子哥儿，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尖声附和。
“就是！魏兄说得对！一个只知斗狗走**粗人，来诗会凑什么热闹？”
“他怕是以为，把字凑在一起，能押上韵，那就是诗了吧？”
“让他作诗？他还不如去后厨拿把杀猪刀来得顺手！”
“简直斯文扫地！奇耻大辱！”
讥讽声，嘲笑声，此起彼伏。
整个后园，似乎又充满了那快活而优越的空气。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鄙视链的顶端，挥舞着言语的刀子，要将这个不速之客凌迟处死。
李敏儿依旧端坐。
她没有参与这场言语的狂欢，可她那张脸，比园中任何一丛盛开的白菊都要冰冷。
赵康的目光，像一根甩不掉的毒刺，黏在她的身上。
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
被这样一个人注视，本身就是一种玷污。
他站在这里，就好像在一幅清雅绝伦的山水画上，泼了一滩肮脏恶臭的狗血。
她再也无法忍受。
李敏儿缓缓转过头，将视线投向水榭外的湖面，给了赵康一个冷漠到了极点的侧脸。
就在她转过头的瞬间，赵康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了。
他收回视线，那神情，仿佛刚刚那个让他不惜踹门闯入也要盯着看的人，已然失去了所有的趣味。
他转身。
缓步走向水榭旁那面挂满了今日诗作的影壁。
园内嘈杂的嘲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跟随着赵康的脚步，移动到了那面影壁上。
他们倒要看看，这莽夫，究竟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影壁上，挂着十几幅字。
皆是今日与会才子们挥毫写就的得意之作，笔法各异，辞藻华丽。
赵康负手而立，从第一幅开始，一一看过去。
他的动作很慢，看得也很仔细，仿佛真的在品鉴什么绝世佳作。
园子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风吹过菊丛的沙沙声。
魏书杰和一众才子们，都屏住了呼吸，脸上带着玩味的、看好戏的笑意。
他们就等着赵康看不懂而出丑，好再送上一轮更加酣畅淋漓的羞辱。
终于，赵康看完了最后一幅。
他站在影壁前，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缓缓勾起，发出一声极轻，却又清晰可闻的笑。
“呵。”
那一声笑，像一根滚烫的钢针，精准地刺破了在场每个人心头那层名为“风雅”的薄膜。
园内的气温，仿佛瞬间降了好几度。
“你笑什么！”
魏书杰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
他几步冲出水榭，站在赵康身后，厉声质问。
赵康缓缓转过身。
他依旧没看魏书杰，而是用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水榭里那些脸色各异的才子佳人。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半分怒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笑你们，写了一墙的废纸。”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你说什么！”
“放肆！你敢说我等的诗作是废纸？”
“粗鄙武夫！你懂什么！”
赵康完全无视了那些气急败坏的叫骂，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盖过了所有嘈杂。
“辞藻倒是华丽，亭台楼阁，风花雪月，什么都写了。”
“看上去，也确实像那么回事。”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变得锐利如刀。
“可惜，通篇读下来，没有一句，是人话。”
“你们写秋菊，却不见秋菊顶风傲雪的骨头。你们写风月，却不见风月里半点痴男怨女的真情。”
“你们一个个锦衣玉食，不知柴米油盐，不懂人间疾苦，却偏要学着古人，在这里长吁短叹，伤春悲秋。”
赵康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冰冷的讥诮。
“说白了，就是四个字。”
“无病呻 吟。”
这四个字，像四记响亮到极点的耳光，狠狠抽在水榭里每一个自诩风流的才子脸上。
他们引以为傲的才情，他们精心雕琢的诗句，在这一刻，被贬得一文不值。
魏书杰的身体，因无法抑制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完了。在敏儿郡主面前，他的一切都成了笑话。这个莽夫，他怎么敢！
他指着赵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你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泼皮！”
“你懂什么叫风骨！你懂什么叫真情！”
魏书杰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他往前冲了两步，几乎要指到赵康的鼻子上。
“你不过是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废物！你连诗是什么都不知道，也配在此评价我等作品！”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指着园外大门。
“你要是作不出来，或者作出来的东西**不通，就别怪我魏某人不给齐国公府面子！我今天就叫家丁打断你的腿，把你从这里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