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女 13

“我去下洗手间。”

奚妩则上了二十四楼找叶清欢他们,推开门,两人已经坐在那斗了二十分钟嘴。

叶清欢见奚妩来了,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岔开话题:“妩妩,快吃饭,你们再不来,菜就要凉啦。”

“对了,我舅舅呢。”叶清欢问道。

姬之琛手机刚好有信息进来,看了一眼:“他说他有事先走了,帐已经结了,让我们吃。”

“姬之琛你抠不抠,怎么赔礼道歉还得我舅舅出钱?”叶清欢嗤他。

姬之琛恬不知耻地回答:“还不是因为我爸疼我。”

奚妩在想,像江昱忘这样家世背景好,人又有天赋,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人。

奚妩又想起了他一个人住在和平巷,那栋很大但不会经常亮起灯的房子。

“宝贝,你在想什么?”叶清欢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奚妩回神,拿去桌边的果汁喝了一口掩饰,笑道:“在想你们终于和好了。”

江昱忘消失了一个星期,或者说是消失在奚妩的世界里。

奚妩每天会翻好几次他的微信朋友圈,但他什么也没发,最新的一条动态还停留在三个月前。

奚妩偶尔会从叶清欢的话语里捕捉江昱忘的零星相关,比如“听说姬之琛在飞行技术理论考试考倒数第二,舅舅却拿了第一”,“今天居然有个男生跟江昱忘表白!”

通常奚妩都是一边喂猫,一边静静地听着。

周末,奚妩给姬沐逢上完课后正赶着要走,恰好姬之琛敲门进来,说道:“这周不用去学校排练了,一会儿直接去昱忘家,他家也有琴房,你过去也方便。”

“好。”奚妩应道。

奚妩给姬沐逢补完课后下楼,发现叶清欢,大刘他们早已在那等着她。

一行人跟着姬之琛一起来到江昱忘家。

姬之琛按了两下门,没反应,倒是德牧在院子里发出一声吠叫。

姬之琛站在围墙里跳了两下,喊道:“奎爷,去叫你爹起床!”

江昱忘一脸睡眼惺忪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灰色家居服,眼皮耷拉着,神色倦淡,但表情不怎么好看,一副哪个不要命的敢叫爷的架势。

江昱忘撩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你——”

姬之琛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嘭”的一声门在他面前关上,差点夹到他鼻子,一句“艹”淹没在风中。

五分钟后,江昱忘换了一身衣服再次给他们开门。

“进来吧。”他的声音是刚睡醒的嘶哑,沙沙的。

奚妩跟在他们身后,她发现,他家的院子很大,二楼还有一个温室花房,但从外面看已经空置很久了。

江昱忘趿拉着棉拖鞋,领着他们去进去。

奚妩对他家的第一印象就是空,大,冷色系家具,黑色沙发。

灰色的自动窗帘拉得紧实,江昱忘在客厅里找了好久的遥控器,抬手对着窗帘按了一下,光照进来,风和空气一并涌了进来。

“随便坐。”江昱忘冲他们抬了抬下巴。

大刘整个人躺进沙发里,对着江昱忘家里左摸右摸,兴奋:“江爷,你一个人住这大房子也太爽了吧,没人管,还可以开party。”

江昱忘笑了笑,没有接话。

江昱忘打开冰箱,大冷天的,从里面拿出一罐冰冻可乐,“嘶啦”一声拉环扯开,被扔到**桶里。

他举着可乐罐喝了一口:“想喝什么冰箱里拿。”

“**,都是。”大刘凑过去一看,瞪直眼,冰箱里全是饮料,连一个鸡蛋和一根面条都找不到。

“别的没有,就饮料多。”江昱忘欠揍地笑。

一周没见他,江昱忘好像又恢复了散漫,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状态。

一群人歇了一会儿跟着他上三楼,江昱忘推门进去,声音冷冽:“我让阿姨把琴房打扫了一遍。”

琴房很大,右侧放着一架德国1963年的黑胶唱片机,书架上的唱片种类应有尽有,江昱忘独有的大提琴立在那里,练累了可以坐在软沙发上,旁边还有游戏机和投影仪。

大刘一把跳在沙发上,上下颠了颠:“我不想练了,我想躺这快活一下。”

“睡吧。”姬之琛抓起毛毯往他身上仍,然后用力按着不让他动弹。

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大刘摁着他的头往沙发底下冲,声音含糊不清:“你**,老子一嘴毛!快成猕猴桃了。”

“刀郎怎么样?比较有气势。”姬之琛说道。

江昱忘正擦着他的大提琴,闻言抬头看他:“想找抽就直说。”

“王若琳怎么样?”大刘提议他的女神。

叶清欢摇头:“太温柔了。”

“五月天的《倔强》怎么样?虽然传唱度高,但我们是改编,可以玩点不一样的,”奚妩认真地说道,“而且我们这不是青年歌唱比赛吗?他们就是年轻人喜欢的歌,热血,梦想,青春。”

“我还挺喜欢听的。”奚妩一句喜欢脱口而出。

江昱忘窝在沙发里,手肘撑着下巴,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愣了一下。

说完这句话的奚妩瞬间后悔,心底暗叫不好,下一秒,姬之琛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问道:“奚妩,五月天诶,还是《倔强》!你怎么知道江少爷喜欢他们的,尤其是这首歌,莫非是你喜欢他,提前做好功课了?”

奚妩当着两百多号的人逻辑流畅地做过发表,一点也不紧张,她也可以举证这个歌手一点也不小众,喜欢这个组合的人多了去了,就是个概率问题。

可眼下,因为某道视线停留在身上,奚妩的脑子就跟卡壳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奚妩紧张起来,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众人屏息期待地看着她,倏忽,一道沉沉的声音打断他们:“因为是我告诉她的。”

大家换了个方向看过去,包括奚妩,她不明白江昱忘为什么帮她解围。

江昱忘的表情太过于无懈可击,一点也不怵大家眼神的压迫,姬之琛最先放弃,说道“好没劲哦”。

奚妩松了一口气,话题总算过去。

叶清欢打了个响指,指使姬之琛:“哮天,你去找他们的唱片用唱片机放一下,大家听听一起找找感觉。”

姬之琛不喜欢这个称呼,脏话彪在嘴边,但想起两个人又刚和好,最终选择忍辱负重。

姬之琛手肘撑在沙发上方,侧身一跳,走到绿窗帘边的唱片架上开始寻找。

江昱忘对于音乐的分别按喜好排序分,姬之琛很快找到唱片,将它抽了出来,他拿在手里正要往回走时,一低头,不经意地发现唱片架旁边放着一箱东西。

姬之琛一向好奇心重,他指了指这个箱子:“兄弟,这个是什么?咋还用封条封着,能看不?”

江昱忘正低头给大提琴调音,侧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估计是阿姨打扫时收起来废弃的东西,看吧。”

姬之琛得到特赦,找到一把裁纸刀,把箱子划开,往里一看:“哦嚯,不愧是我江爷。”

“什么?我也要看。”大刘走过去。

k姬之琛的话引起大家的好奇,一众人都走过去,除了当事人。

这一整个箱子,全是姬之琛以前收到的礼物。

大刘看花了眼,羡慕:“我要是有江爷一拇指的女生缘,老子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叶清欢纠正:“不是女性缘,是脸的问题。”

大刘听了更一脸生无可恋,姬之琛在箱子里面扒拉,看见一个包装精美盒子,拿在手里拆开一看,夹在里面的某样东西先掉了下来。

唱片不稀奇,谁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投其所好,稀奇的是掉在地上的黑色小方盒,姬之琛打开一看,是很普通的指套和一管药膏,已经蒙了尘。

“我服了,这绝逼是我见过最走心的礼物,江爷你看一眼。”姬之琛说道。

江昱忘回头,看到指套和药膏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正色道:“看完了吧?过来排练。”

他们看江昱忘对此不以为意,只好把东西塞了回去,把它们归置原样。

姬之琛站起来,用唱片机放了五月天的歌。

音乐响起来,姬之琛走过去搂住江昱忘的肩膀,八卦:“那礼物你真想不起来谁送的啊?”

江昱忘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他倾身拿着可乐喝了一个,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痞笑,眼睛里压着几分漫不经心:“送我礼物的人那么多,难道我得挨个去想吗?”

“也是,”姬之琛拍了拍他的肩膀,评价道,“渣男。”

音乐用唱片机放出来的音质比较好,是悠扬向上的语调,奚妩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得不行。

这场排练下来,奚妩并不怎么在状态,甚至在结束后要聚餐时,她假借肚子疼为由提前离开了。

奚妩坐公交回去的时候,坐在后排,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外面一路倒退的风景怔怔地发呆,想起了那年的高中。

高一下半学期,奚妩刚从小镇上转来天中。

奚妩背着书包,穿着一条素色的裙子跟在班主任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新班级。

班主任一进门,用戒尺敲了敲桌子道:“安静,这个学期转来一个新同学,从今天起跟我们一起学习,大家欢迎。”

“奚妩,你做下自我介绍。”班主任把戒尺放下。

高中的奚妩因为常年喝中药身材浮肿,刚转学来之前又经历了一场水痘,额头,脸颊上还留着一两颗痘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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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上台,语速很快,希望快点结束这场审视:“大家好,我是奚妩,很开心加入四班。”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班主任指了指前面:“奚妩,你就坐在第三排,一会儿去教务处领书。”

班主任走后,教室又归于一片热闹中,无人在意奚妩的到来。

没人在奚妩的到来。

奚妩走向自己座位,拿出纸巾擦了擦桌子,但她没有凳子。

奚妩不知道是原本属于她的凳子被哪位同学拿去踩着擦玻璃了,还是真的缺一张凳子。

奚妩看了一下四周,没人理她,她同桌也不在。

她走向后面,随便问了一个男生:“你好,哪里有新凳子可以领?”

奚妩刚想转身走,一位拿着拖把拖地的眼镜男一路飞奔过来,喊道“借过借过”,奚妩躲避不及,小腿被溅了泥点。

奚妩往后退,不小心踩中了一个人的球鞋,她慌乱回头,眼前出现一双白色的耐克球鞋,上面赫然留下了脚印。

“对不起。”奚妩低声道歉。

“没凳子?”头顶响起一道凛冽的**颗粒感的声音,好听。

奚妩猛然抬头,下午四点,太阳从教学楼的另一边照过来,打在男生立体深邃的五官上,单眼皮,薄唇,利落分明的下鄂线。

他的校服穿得松松垮垮,衣襟敞开,五个手指抓着球,曲着的手指飞快转了一下,当着奚妩的面,扬手一仍,篮球正中最后一排的筐里,很轻地笑了一下。

奚妩点了点头,他撂下两个字:“等着。”

“谢谢。”奚妩轻声说。

男生似乎没放在心上,走廊得外有人喊了句:“江昱忘,不是说再打一场篮球吗?我**等你多久了。”

“来了。”江昱忘应道。

江昱忘从她身边跑过去,扬起的衣角挨着奚妩的手背擦了过去,那一刻,奚妩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以及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后来奚妩融入这个班级后,将自己看到的以及听到的江昱忘拼凑起来。

奚妩觉得他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奚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升旗时会常常用余光看斜后方的男生,直到眼睛发酸。

奚妩一直沉默地喜欢他,无人知晓,直到第二年夏天,她偶尔听班上的女生说起江昱忘的生日,在夏至,6月22,是炽夏,一年中阳光热烈的时候。

下课出去接水的时候,奚妩经过走廊,男生们背靠栏杆聊球,还有游戏。

她经过,在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停下来,拧开盖子接水。>

忽然,一道黑色的影子投在饮水机镜面上,熟悉的薄荷味传来,是江昱忘。

奚妩倏地紧张起来,江昱忘拿着一个透明的杯子接水,他微弓着腰,窗户把投进来的日光切成细碎的光斑落在肩头。

奚妩在余光中瞥见他那双好看的手指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已经破了,有红痕留在上面。

人走后,冷水溢出杯子,奚妩盯着上面的小漩涡在想起的班上的人说江昱忘练琴经常是练到最后一个才走的。

奚妩看到他练伤的手后,第一次动了心思,想为他做点什么。

烈日当头,奚妩走遍大街小巷,逛遍商场,磨破脚跟买到了他喜欢的歌手的唱片,指套和药膏则被她藏在了盒子里面。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奚妩借口肚子疼请了假。

她打算趁所有人不在的时候把礼物放进江昱忘抽屉里。

奚妩走向后排,拿着礼物,环顾了一下四周,正要把礼物塞进他抽屉里。

“嘭”的一声,有人将门踢开,晏成宇啐了一句:“真**热。”

然后他的视线定住,紧接着神色起了变化,嘲讽:“哟,小胖妞你也喜欢江少爷啊。可惜了,他喜欢长得漂亮还身材好的,谁会看上你这样的啊哈哈哈哈。”

奚妩垂下眼,拿着礼物的手发抖,后背发凉。

一群男生嘲笑得明目张胆,晏成宇本来是站直着说话的,忽然,被一个力道很冲的篮球砸到后背,他瞬间向前踉跄了一下,后面火辣辣的直疼。

江昱忘站在他面前,漆黑的眼睛把张立强钉在原地,笑道:“这样就没意思了。”

晏成宇从江昱忘的话体会到两层意思,一是别做这么跌份的事,二是他的事还轮不到他插手,不然后果自负。

晏成宇立刻认怂了,江昱忘这样的人他是惹不起的,只好同一群人低头离开了教室,临走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奚妩一眼。

众人散开,教室里只剩下江昱忘和奚妩两人,他弯腰把球扔进筐里,一步步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绿色的扇叶在头顶缓慢地转着,奚妩仍觉得心底燥热,掌心已经出了一点汗,他来到她面前,影子在窗边投下来,贴着裤袋的手伸出来,主动去接她手里的礼物。

江昱忘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很轻地笑了一下:“谢谢啊。”

“不客气。”奚妩怀疑自己当时大脑抽了说出这句话。

说完这句话的奚妩落荒而逃。

其实江昱忘从早上开始,桌上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他其实没有必要去接她的礼物。

可他接了,奚妩开心了很久。

“叮咚”一声,公交站报幕声把奚妩的思绪拉回,她下了车回到学校,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1017迎了上来,奚妩摸了一下它,便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但她现在知道,江昱忘那样做,是因为教养和骨子里透出对出别人的尊重,仅此而已。

奚妩想起下午江昱忘那句漫不经意,不以为意却透着冷意的话:

“送我礼物的人那么多,难道我得挨个去想吗?”

奚妩下巴搁在桌上,整个人像被抽断,1017像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情绪,像个毛线球一样蹭在她脚边取暖,使劲往里拱。

她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话:我现在有点想放弃了。

其实江昱忘没有做错什么,奚妩送的礼物不过是万千礼物中最普通的一个,可奚妩就是有点受伤,是喜欢一个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奚妩一连几天都心情都有些平静,不过她维持表面的平静,照常上下课,偶尔被叶清欢拖去附近的商场逛街,买了好看的衣服会在寝室cos喜欢的电影人物,对着镜子臭美。

看见叶清欢cos卓别林,有一撇胡子都歪到嘴边了,奚妩捧腹大笑,笑着笑着心里又觉得空空的,有失落划过。

姬之琛作为最爱约局的人,他们这帮人学校离得近,一周至少约一到两三次,奚妩每次恰好都有正当的理由拒绝。

周四,一帮人待在学校后街的大排档吃饭,姬之琛看到消息直皱眉:“奚妩来不了了,说她的猫有点生病,要带它去打针。”

姬之琛熄了手机屏幕,推了推正埋头认真吃小黄鱼的叶清欢,问道:“我怎么觉着奚妩最近有点反常?”

江昱忘坐那里,肩膀微低着,手指捏着调羹,有一搭没一搭地盛了一下口汤往嘴里送,气定神闲地回答:“汤挺好喝的。”

叶清欢拍了拍姬之琛的肩膀:“您多想了,她最近学习压力大吧。”

奚妩最近去完图书馆闷得发慌的时候,会去学校天台透气。

奚妩穿着一件白色的呢子牛角扣大衣,一阵冷风过镜,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朝掌心呵了一口气。

奚妩很怕冷,又喜欢吹冬天的冷风,算是一个奇怪的癖好。

她站在栏杆处,搓了一会儿手掌,电话铃声响起,奚妩点了接听,妈妈在电话那头照例问了一下她的学习以及生活近况。

奚妩作答,妈妈在那边温柔:“潇潇,我给你寄了一箱红心柚,甜得很,你拿去分给室友吃。”

潇潇是奚妩的小名,至于红心柚,是她们南方的时令水果,每年冬天,宁雪陌都会寄一箱过来。

“好,谢谢妈妈。”奚妩应道。

宁雪陌照例叮嘱了几句后,便说道:“奶奶在旁边,你跟她说两句。”

换了奶奶接后,奚妩敏锐地听到了几声压抑的咳嗽,皱眉:“怎么又咳嗽了,奶奶,你衣服穿够了没有?”

“穿够了,是前两天突然降温有些不适应。”奶奶笑眯眯地解释道。

结果宁雪陌在一旁戳穿奶奶,小声地嘀咕道:“还不是你奶奶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熬夜……”

奶奶在那边唠叨地分享着两英镇发生的事,奚妩始终脸上带着笑耐心地听她说,到最后叮嘱她要多注意身体。

临电话的时候,奶奶的声音嘶哑:“潇潇,在北方还怕冷吗?还是习惯了。”

奚妩一怔,用手指戳了戳水泥栏杆上面的霜花,莫名想到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答非所问道:“其实还是有点冷。”

挂完电话后,奚妩习惯性地点进江昱忘的朋友圈,依然是一片空白,拇指点了退出,她随手刷了一下朋友圈。

倏地刷到姬之琛发的动态,文字是托我江爷的福,底下还配了一张图。

是一张在射击场的照片,江昱忘穿着军绿色的作训服,单手举着枪,戴着护目镜,侧脸线条流畅且硬朗。

奚妩移不开眼,她站在天台上,给姬之琛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奚妩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又矛盾。

宁雪陌寄来的快递发的是特快,没两天就寄来了。

奚妩用裁纸刀划开箱子,都分给了室友,剩了两个她想着排练的时候可以带给大家尝一尝。

结果奚妩在最底部发现了一包东西,她拆开一看,是一双棉质的手套,里面塞了几张钱。

奚妩看着手套和钱既想笑又想哭,一下子明白了她奶奶为什么会感冒了。

周末的时候,由于大刘有点事,所以他们把排练时间调到了上午。

奚妩和叶清欢来到江昱忘家,是江昱忘开的门。

一个星期没见,奚妩有点紧张,门打开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避开了和他的视线交流,听见一道嘶哑的声音,嗤笑:“你俩是乌龟吗?”

“哼。”叶清欢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他们早已在琴房等着,江昱忘困得不行,单手插着兜泡了一杯美式端上楼。

他们的排练的时候需要眼神交流,通常是随着节奏的变化更换乐器,轮到江昱忘向奚妩抬眼示意的时候,她的眼神只是极快地碰了一下,然后低头打鼓。

江昱忘察觉到了,什么也没说。

中场休息的时候,姬之琛自我夸赞:“我们这帮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群。”

“没文化也不必这么外露,天造地设指的是情侣。”叶清欢放下贝斯,坐在沙发上指正。

江昱忘抬了一下眉骨,笑:“是我教子无方。”

大刘看到桌子上奚妩带来的柚子,开口:“这柚子甜不甜啊?”

“甜的,”奚妩接话,她看了一圈,问,“有刀吗?我剥给你们尝尝。”

“厨房应该有。”叶清欢说。

奚妩点了点头,抱着一个柚子下了楼。

叶清欢见奚妩下去,而江昱忘还窝在沙发上玩消消乐,皱眉:“舅舅,你一个主人,还不下去帮忙?”

江昱忘只得扔了手机,双手插兜下了楼。

果不其然,奚妩站在厨房,黑眼珠转来转去在找刀。

一道冷淡声音响起:“在头顶。”

不等奚妩反应,江昱忘走过去,轻松拉开消毒柜,拿出一把水果刀,径直接过她手里的柚子,沿着黄色皮层的顶端开始划刀。

江昱忘轻车熟路三两下就把柚子的表皮剥开,苦涩的清香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江昱忘人长得高,他低下头,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他从中取了一瓣红柚,把外衣剥开,指尖沾了一点柚白丝,递给奚妩。

江昱忘拿着刀继续划水果,放到盘子里,冷不丁地问道:“你最近有事?”

“没有。”奚妩否认。

江昱忘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继续把柚子分装到盘子里。

奚妩站在一旁,安静地吃着红柚,嘴唇上沾了一点红色的汁水。

柚子真的很甜,奚妩鼓着脸颊,吃得认真,像小金鱼。

江昱忘站在她面前,手肘撑在她身后的柜子里,打算把水果刀放进消毒柜里。

奚妩因为他猝不及防地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仰起头神情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江昱忘瞥见她水润的嘴唇上沾了一点红色的柚子汁,眼神一黯,原本不想说的话这时冒了出来:“那你是在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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