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王氏和姜翠山,还有三个姐姐,这才有工夫仔细打量姜瑶。
她们发现,女儿(妹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皮肤更白皙细腻了些,走路姿态好像更稳了,说话间偶尔会带出一点她们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
像是被王府那地方浸润出来的。
这让她们心里不免又有些忐忑和距离感。
三姐姜竹围着姜瑶转了两圈,忽然惊呼:“幺妹,你穿这个衣服,怎么就那么好看!”
姜瑶嗔怪道:“难道我以前不好看!”
姜菊挠挠头,有些不懂怎么形容,很直白的说:“以前也好看,但是没这么好看!”
姜兰也拉过姜瑶打量,笑道:“幺妹以前也好看,只是她以前的发型没有把她的脸显出来,再加上她随意惯了,还有我们太熟悉,所以没感觉!
你又不是不知道,幺妹每次出摊,那天必定有不少未成婚的后生往那条街去!
如今这个旗装,只是把幺妹的美全显出来了罢!”
姜菊愣了一下,喃喃道:“有么!那怎么没有后生嫁给幺妹?”
众人:........
姜瑶:.......
但当姜瑶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屋里的炕上时,抓起炕桌上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抱怨:
“哎呀,二姐做的小蛋糕还是那么好吃,我可想这口了!”
虽然造型变了,但姜瑶的动作,让姜梅几人瞬间觉得,刚刚产生的距离感烟消云散。
没变!
还是他们家那个粗糙又馋嘴的丫头!
一家人顿时都笑了起来,气氛彻底放松。
屋外,阳光正好,院子里弘晙已经和表哥们玩成了一团,笑声阵阵。
屋内,家人间久见面的寒暄过后,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南苑惊马”和“耀哥噎死”事件上。
大姐姜梅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幺妹,可吓死我们了!
那天你大姐夫从庄子上回来,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说南苑出了大事,有个不得了的小太监叫‘耀哥’的,力大无穷救了好些个小阿哥,结果回去吃饭……噎、噎死了!”
姜梅说着,脸上也带着惶恐,“我们一听那形容,就知道准是你!
当时魂都快吓没了!
你姐夫当天进京找爹娘,看他们知不知道消息,还好爹当时去雍亲王府问了,知道你无碍,我们的心才算安了一些!”
二姐姜兰和三姐姜菊也连连点头,她们是后来才得知消息,更是后怕不已。
姜瑶不知道姜翠山去府里问过这事,没人跟他说,看来回去还是得找胤禛说一下,要是有急事,没人告诉她,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噎死!”姜瑶哭笑不得反驳道!
“怎么没有,小时候你和我抢鸡腿,那次不就差点被噎死!”姜菊瞬间把姜瑶儿时的糗事给爆了出来。
赵长生、李明远耳朵瞬间支楞起来。
姜瑶瞅了姜菊一眼,看得她缩脖子,才收回视线,吞下嘴里的点心,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见爹娘和姐姐还是一脸担忧的表情!
她只能道出实情。
“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皮都没蹭破一块。
那‘噎死’是我让放出去的风声,不然怎么办?
难道真让那些人天天来王府打听‘耀哥’是谁?” 她把自己的思量简单说了说,至于复杂那些的算计就不用说了!
全家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庆幸的是姜瑶那天跟去了,否则弘晙和那么多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后怕的是,姜瑶这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都敢揽上身,还编出这么个粗糙的借口。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姐夫赵长生和二姐夫李明远闻言,身体下意识地抖了抖。
这位小姨子,即便进了亲王府,也还是那个能上山打虎、下山杀猪的彪悍存在啊!
什么深宅后院,根本困不住她!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敬畏以及对情雍亲王一点点同情?
把小姨子接回府,不知道雍亲王有没有后悔!
姜瑶把她在府里的事情简单说了下,总结下来,就是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然后还把出钱让膳房总管帮忙采购的螃蟹以及虾还有牛肉让冬雪今天一起做了!
让家里人也尝尝!
王氏和姜梅她们见姜瑶不像说假话,担忧月余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姜瑶也问起家里和姐姐们的情况:
“爹娘,在京里还习惯吧!”
王氏笑道,眼里都是笑意:“好,怎么不好,就是王妈和老李什么都不让我们干,我们闲得没事做,只能像你说的,出去找些乐子,你爹天天带着我上茶楼听书,日子好得很!”
王氏说的都是真的,自家闺女留了不少银钱,前两日雍亲王府也送了二十两银子和好些吃食来,说是往后每月都有。
她和姜翠山除了想女儿和孙子,其他的都过得很好,边上的邻居知道他们和雍亲王府有关系,对他们都客气得很!
一些老太太还会约她去听戏。
只是她怕给闺女带去麻烦,都拒绝了,想听戏,姜翠山会带她去,不想去的时候,就和王妈在家绣花。
姜翠山也说好得很,他的腿因为闲着,都好久没有发作了,他也找了几个乐子,没事做的时候,会去湖边钓钓鱼。
姜瑶知道他们是只报喜不报忧,以后得空就让张福宝跑一趟,就知道了!
她环顾客厅,还有刚才下马车时,她也瞥了眼,没看到三姐夫还有几个大一点的外甥!
三姐姜菊嘴里塞满了姜瑶带回来的精致糕点,含糊道:
“你三姐夫,前儿个扭了脚,在家歇着呢!”
姜瑶见姜菊还是胖乎乎的,眉眼灵活,就知道是真的!
大姐姜梅、二姐姜兰则表示,大的那几个留在家照顾家里了,家里不能不留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
姜瑶想想也是,就没有再多问,慢慢聊就是!
姜翠山正问起弘晙改名的事,听到还叫晙,和军虽然不是一个字,但是同一个音,不由感叹了一句,“王爷大义!”
姜瑶闻言,满脸黑线,不过也没出言反驳!
这样想着,他爹心里舒服一些!
正说着,弘晙领着几个在院子里玩疯了的表哥呼啦啦跑进来,小脸兴奋得通红:
“额娘!
额娘!
给表哥们的礼物呢!”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弘晙身上。
小家伙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小锦袍,腰间系着玉扣,头上戴着瓜皮小帽,帽檐正中还嵌着一块润泽的白玉。
虽然年纪尚小,但那份在王府养出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矜贵气度,还是让姜家众人心中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当初在泥地里打滚、上树掏鸟蛋的调皮外甥,竟是天潢贵胄的皇孙?
仅仅一个月变化就那么大!
再看看一旁笑语嫣然的姜瑶,虽今日刻意穿得简单,但她身上那料子的光泽、首饰的做工,无一不显露出与她们截然不同的生活痕迹。
通身的气派,比清远镇的县太爷夫人还要足!
姜瑶笑着让人把带给姐姐们的礼物搬进来。
虽然她已经尽量挑选了颜色低调、在小地方也能穿用的布料和不太扎眼的首饰,但那上好的苏缎、细腻的杭绸、成套精巧的银簪珠花,还是让姜梅、姜兰看得直咋舌。
“幺妹,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大姐姜梅连忙推拒,“你在府里也不容易,听说不得宠的……日子艰难,这些东西你留着自己用,或者打点上下也好。”
二姐姜兰也连连点头,她们私下打听过,做妾室的日子并不好过,全看主子爷的脸色。
姜瑶刚想解释,三姐姜菊却咽下嘴里的糕点,狡黠地眨眨眼,凑近姜瑶,压低声音却用全屋都能听到的音量问道:“幺妹,你跟三姐说实话,那个雍亲王……是不是特别宠你啊?
这才进去一个月,就能拿出这么多好东西?
听说那王爷比你大十几岁呢!
他……还行不行啊?”
姜菊和姜梅、姜菊不同,她和姜瑶相处最久,最是知道她的性子,小时候村里那些说他们坏话的人,都明里暗里的被幺妹整治了一番,还有苦说不出,不敢告状!
还有镇上时,那些多嘴多舌,传她们闲话不听劝的,没多久家里最看重的那个男丁必定无缘无故跌一跤!
幺妹就不是那种被欺负忍气吞声的人!
她拿出来送他们,就代表她真的不缺。
“噗——咳咳咳!”
姜瑶正喝口水润喉,直接被这话呛得惊天动地,脸都咳红了。
“咳!” “咳咳!”
姜翠山和两个女婿霎时如坐针毡,面红耳赤,腾地站起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外走,“那、那个……我们去看看孩子们,对,看看孩子们!”
王氏和姜梅、姜竹也是哭笑不得,嗔怪地瞪了姜菊一眼:“老三!胡说什么呢!” 但眼神里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好奇。
姜瑶好不容易顺过气,对着这个从小一起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三姐简直无语:
“三姐,你……你真是!”
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这些都是别人送的谢礼,我救了他们家孩子,跟雍亲王府没关系!”
大姐二姐这才放下心,又转而关心起姜瑶的身体,问她有没有被疯马伤到内里。
三姐姜菊却摸着下巴,眼睛放光,啧啧感叹:
“救人还有这好处?
幺妹,你这本事可真值钱!
我要是有你这力气,我就天天蹲那些贵人常去的路口守着,这可是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啊,可惜祖宗没瞧上我,哎!”
众人:“……” 这思路,果然很姜菊。
姜瑶心里暗笑:不愧是我三姐,跟我想一块去了!
屋外,赵瑞、李承浩、铁碗、铁锅原本正围着弘晙,看看弘晙送给他们的“礼物!
结果!
几套套崭新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各个小脸瞬间垮成了苦瓜,哪有送礼送书的?!
小表弟是故意的吧!
明明知道他们都不是读书的料,还这样送礼!
弘晙看着表哥们郁闷的样子,这才笑嘻嘻地让冬霜把他真正的礼物搬出来。
好几把有大有小小巧却做工精良的弓箭、镶嵌着宝石,未开刃但寒光闪闪的**、还有好些京城时新的玩具,连没来的表哥表弟都有份。
几人看到这些礼物,这才欢呼起来,抱着新玩具爱不释手。
弘晙这才得意地宣布:“送书是额**主意,她说让你们别忘了读书!”
李承浩顿时哀嚎一声:“小姨还是那么爱捉弄人!”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转眼已是夕阳西下!
.......
屋内,姜瑶和三个姐姐盘腿坐在炕上,中间摆着小桌,上面散落着瓜子花生和一副粗陋的纸牌。
是他们自制的,纸质和这个时候纸牌是一种!
当初在靠山村,夜晚实在无聊,开始姜瑶是用木片来做牌,教姐姐们一起玩斗地主!
就是王氏和姜翠山后来也加入其中,算是他们一家自己的玩乐方式!
进了王府一个月,此刻摸着这粗糙的纸牌,觉得格外亲切。
“哈哈!王炸!给钱给钱!”
三姐姜菊兴奋地丢掉手里的牌,胖乎乎的脸上笑开了花,毫不客气地向姐妹们伸手。
“三妹你今天手气也太好了!”二姐姜兰一边笑骂一边掏铜板。
大姐姜梅性子稳,笑着摇摇头,也把铜板递过去。
姜瑶更是爽快,直接抓了一把铜钱塞给三姐:“三姐,你别嚣张,下把我就赢回来!”
三姐姜菊不知道是不是别人口中那种特别有赌运的人,每次她的牌都特别好,乱出都能赢的那种。
显得她这个在那里算半天牌的人,特别没用。
一家人笑闹作一团,仿佛又回到了在靠山村、清远镇时,姐妹几个偷闲凑在一起玩牌的时光。
王氏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时不时给她们添点茶水,递些点心。
冬雪估摸着时辰,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在姜瑶身边低声询问:“格格,时辰不早了,奴婢是否让人备车,该回府了!”
姜瑶正和姐姐们打得兴起,头也没抬,随口道:“回府?今天不回去了。”
“哦,备车……啊?!!!”
冬雪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都劈了叉:
“不、不回去了?!格格,这……这不合规矩啊!”
王府格格,哪有在外过夜的道理?
就是福晋乌拉那拉氏回娘家都是当日往返的!
姜瑶这才从牌局里抬起头,一脸理所当然:
“规矩?
我当初跟王爷商量的时候,可没说只能出来一天就得回去。
再说,我进京一个月,还没好好逛过呢!
正好几个姐姐都在,明天一起出去逛逛!”
姜瑶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了。
冬雪、冬霜以及屋外候着的张福宝等人,全都石化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要是被府里知道……福晋会怎么想?
王爷会怎么震怒?
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还有活路吗?
冬雪急得都快哭了,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回府报信?
跟谁说?
跟福晋说“姜格格不肯回来”?
跟王爷说?
万一府里根本没人在意格格是否夜不归宿,她们这一报信,岂不是自投罗网,告诉主子们格格“不守规矩”?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看着已经重新投入牌局、完全没把这当回事的自家格格,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冬雪几人把希望寄托在王氏还有姜梅几人身上,可惜几人回避了他们的目光!
冬雪、和张福宝一咬牙,一跺脚,索性也摆烂了!
罢了罢了!
随便吧!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