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元穗还在心中肺腑,越看越不顺眼。
那对情人却忽的停下。
倒把她吓得心虚片刻,不自然拂拂鼻子,目光干巴巴的飘向旁边店铺挂着的幌子。
实则人家不过是脚下一绊,很快就依偎着走远了,根本没留意街边这个满腹牢骚的看客。
祝元穗跟着松了口气,随即又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几分好笑。
“啧,都怪燕淮,说什么吃饭,害得我一天都神经兮兮。”
她砸吧一下嘴巴,将那点莫名的情绪甩开,慢慢悠悠地朝着祝府的方向晃去。
晚风带着点凉意,刚踏进祝府大门。
一声散漫的男音便在耳畔响起,带着点淡淡的笑意。
“祝大小姐好生惬意,明明先丢下本王走的,却到现在才归。”
庭院里那棵老槐树下,燕淮负手而立。
昏黄的灯笼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祝元穗听得那好似带着一丝阴阳怪气的话,唇再次抿成一条直线。
这人,还给他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她垂下眼,假装没瞧见也没听见,脚步一转,径直朝着自己小院方向走去。
燕淮知道她赌气,哪里肯放,不疾不徐的赘在她身后。
“这般匆忙,背后是有鬼在追?”
回廊下悬挂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青石板上晃动。
祝元穗脚步登时一定,回眸看他,没好气道:“是啊,有个讨厌鬼怎么甩都甩不掉,也不知跟着我想干嘛?”
燕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回眸和带刺的话噎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却掠过一丝笑意。
嗯,好歹不是无视他。
他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我现在可还饿着肚子,方才不是你说请我吃饭?”
晚风中,他身上惯有的清冽松香混合着一丝夜露的微凉,扑面而来。
祝元穗心尖莫名一跳,硬生生忍住了后退的冲动。
只是梗着脖子,眼神越发不善地瞪着他。
“你就缺这么一顿饭?”祝元穗被气笑,没好气反问,“这是陪那个姑娘到天昏地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为何要陪她吃饭。”
燕淮无奈一瞬,随即眼底又闪过黠光。
“不是缺,是言出必行,我这人有原则,你不请,今夜我就饿着。”
“又或者,你将我的抄写还我,咱们两不相欠,这顿饭便不必请了。”
“抄都抄了,还你……”祝元穗咬牙切齿,“大爷”两个字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燕淮拿这抄写有何用,当厕纸、当桌布吗?
但让她现在再去重抄,且不说劳累与否,时间都是赶不及的了。
算了,吃顿饭也不会掉块肉。
她祝元穗就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吃吃吃,你想吃什么?”
祝元穗抬眸看了眼天空:“酒楼都打烊了,过两日不行?”
燕淮竟是认真的思索片刻,道:“也并非不行,那今日就先凑合,我去厨房做些,你陪我用膳,如何?”
祝元穗刚想拒绝,肚子便不争气的哀嚎一声。
完了,上次那碗香喷喷金灿灿的蛋炒饭,已经彻底勾住她的胃了。
心下一动,她微微昂首,好似十分勉强的样子。
“既然瑾王殿下都开口了,民女位卑言轻,总不好拂您面子吧。”
说罢,她转身朝着厨房那边走。
燕淮自然是紧随其后,他压低声音,状似无意道。
“究竟是谁位卑言轻,本王可从未给除你以外的女子做过吃食。”
这话意有所指,祝元穗又不是**。
这是在悄无声息撇清和贺晚黎的关系呢。
哼,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惯用的哄人手段呢。
祝元穗沉默下来,并未理会,脚下步伐却不自觉轻快了一分。
燕淮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瞥见她动作放缓,咳了一声。
“今日那贺晚黎,是将军府贺擎苍之女,枢密院要收悉军报,难免来往密切。”
“如今朝中……”
“打住。”
祝元穗无心卷入暗流汹涌的朝堂,更是要将祝家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先前去问,也只是因为忧心三弟。
更何况,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像是在外被误解的夫君回到家小心翼翼与生气的妻子解释自己为何被误会啊喂。
这种既视感,令祝元穗心头跳动加速,耳根发烫。
却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瑾王殿下与谁来往,与我并无太大关系,你还做不做饭了?再说些无用的话,我看这饭也别吃了。”
燕淮也知点到为止,这话她大抵是听进去了。
心情莫名好了一瞬,燕淮当即加快脚步:“自然是要做的。”
祝元穗看着燕淮的背影,嘴角抿起,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烦闷。
二十好几的老男人了,皮相又生得这般招蜂引蝶,没几个红颜知己反倒奇怪了。
贺晚黎也好,李晚黎也罢,关她祝元穗什么事?
可……心里就是不得劲。
像是有根细小的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不痛,却硌得慌。
尤其是一想到贺晚黎那亲昵挽着他胳膊的样子,还有那声脆生生的“燕淮哥哥”,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就又往上拱,让她看眼前人格外不顺眼起来。
连带着接下来他的行动,祝元穗瞧着,也像是带着一丝讨好意味。
特别是燕淮做好菜的第一时间,便让她品尝。
“试试看。”
祝元穗嘶了一声,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炒蛋,不由得在心中吐槽。
这就是赤裸裸的贿赂。
肯定是担心她把今日贺晚黎缠上来的事情说出去,扰了其他红颜过来亲近。
思及此,祝元穗小脸上莫名多了一丝愤愤然,在心里认定方才所谓的解释其实都是故意演出来的。
祝元穗狠狠咬了一口酸甜交加的鸡蛋。
喷香入口,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燕滚滚,手艺真是该死的好啊。
“我再去下点面条,做个拌面,如何?”
燕淮嘴角翘起,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很喜欢这一口酸甜。
他对祝元穗的口味,了如指掌,这么多年的厨艺也没有白练。
“要做什么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祝元穗哼了一声,咽下去口中鸡蛋:“是你没吃晚饭,我勉为其难帮你尝尝味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