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掌控魏忠贤,先抄他一个亿! 第9章 :邹爱卿,你对自己的这个KPI,满意吗?

两日之后。

皇极殿,大明朝的心脏。

晨光穿过高达数丈的雕花窗棂,斜斜地射入殿中,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金丝楠木的幽香,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

文武百官身着各自品级的朝服,如同一片片被精心修剪过的林木,静静地伫立在丹陛两侧。

红的,蓝的,绿的,织金的,补子的,品阶森然,壁垒分明。

然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林海之下,却涌动着一股足以掀翻巨浪的暗流。

气氛,诡异得可怕。

东林党的官员们,今日的神情格外肃穆。

他们站在文官队列的前方,如同磐石,目光沉静,却又在不经意间用眼角的余光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一个微不可察的颔首,一个稍稍绷紧的下颌,一次短暂而又意味深长的对视,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今日,他们将发起一场总攻。

一场以“清议”为旗,以“道义”为剑,旨在匡扶社稷,清君侧,诛国贼的总攻。

御座之上,朱由检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静静地端坐着。

他太年轻了,年轻得与这张象征着天下至尊的龙椅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的姿态,却又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被安放在那里没有感情的神像。

朱由检的身后,魏忠贤像一道被压缩到极致的影子,佝偻着身子,眼观鼻,鼻观心。

这位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此刻收敛了所有的气焰,安静得如同一尊泥塑,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毫无知觉。

而在那巨大的殿门之外,灿烂的阳光之下,周全按刀侍立。

他的身形挺拔如松,面无表情。

在他身后,一列身着云纹**的卫士如同一排沉默的石像,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殿内,是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战场。

殿外,是看得见刀柄剑鞘的威慑。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议事,奏对,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那令人心悸的宁静。

终于,当一名内侍尖细的嗓音喊出“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的程式化唱词时,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断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缓步出列。

他身着獬豸补子的朝服,身形清瘦,但脊梁挺得笔直。

邹元标走到丹陛之下,撩袍,跪倒,行三叩九拜大礼,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充满了庄重的仪式感。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元标,有本启奏!”

他的声音清越而洪亮,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朱由检微微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讲”的手势。

邹元标抬起头,双目之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他的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写满了为一个王朝而忧心忡忡的赤胆忠心。

“陛下!”邹元标开口,声震梁瓦,“臣闻,国有奸佞,则忠良隐;朝有巨蠹,则社稷危。今天下汹汹,万民嗷嗷,非因天灾,实为人祸!此人祸之根源,非他人,正乃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魏忠贤!”

话音刚落,满朝皆惊!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第一声炮响如此直接如此猛烈地在皇极殿上炸开时,依旧让许多人心中一凛。

魏忠贤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他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

邹元标没有停顿,他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臣,泣血上奏,弹劾魏忠贤十大罪!”

“其罪一,蒙蔽圣听,矫诏乱政!天启年间,先帝体弱,魏贼窃取君权,以司礼监之笔,行宰相之权,批红之言,皆出其口,上欺先帝,下压百官,此为乱政之罪!”

“其罪二,滥杀无辜,构陷忠良!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等,皆为国之栋梁,朝之干城,只因不肯附逆,便被其罗织罪名,投入诏狱,酷刑之下,屈死冤魂!此为残害忠良之罪!”

“其罪三……”

邹元标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他引经据典,从《尚书》的“民惟邦本”,到《孟子》的“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将魏忠贤牢牢地钉在了“国贼”的耻辱柱上。

他的言辞充满了道德的力量,他的逻辑遵循着千百年来士大夫阶层评判忠奸的唯一标准。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邹元标能感觉到,身后,整个东林党,乃至天下所有心怀正义的读书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给予他无穷的力量。

他慷慨陈词,声泪俱下,说到动情之处,更是以头抢地!

“……陛下!此等巨奸,国之大盗,若不加以严惩,明正典刑,则国法何在?天理何存?天下士人之心何安?恳请陛下,效仿太祖、成祖之英明,斩此国贼,以谢天下!臣,万死不辞!”

说罢,他长跪于地,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数官员,尤其是东林一脉,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御座之上的最终裁决。

在他们看来,如此铁证如山如此大义凛然,皇帝但凡还是一个读圣贤书长大的君主,就没有任何理由再包庇这个阉贼。

御座之上,朱由检静静地听完了。

他没有去看魏忠贤,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愤怒或者不耐。

他就那么看着伏在地上的邹元标,脸上竟然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微笑,不带任何温度。

“爱卿,辛苦了。”

朱由检开口了。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温和,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殿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句开场白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辛苦了?

这是什么话?

邹元标也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皇帝。

朱由检的身子微微前倾,双手的手肘轻轻地搭在了御案之上。

“朕,很欣赏你的‘工作热情’和‘积极性’。”

工作热情?

积极性?

这两个词从龙椅上传来,让邹元标的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这听起来不像是皇帝该说的话,倒像是……某个商铺的掌柜,在夸奖自己的伙计?

不等他反应过来,朱由检的话便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悄然探出了信子。

“但是,”他话锋一转,那温和的语气骤然变得锋利起来,“不能只看过程,更要看……结果!”

朱由检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

一名小太监立刻会意,从御案一侧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卷巨大的图表。

另外两名太监则迅速上前,将这卷图表在丹陛之上缓缓展开。

那是一张用上好的宣纸绘制而成足有一丈见方的巨大表格。

上面用清晰的馆阁体小楷和朱红色的笔迹画满了横竖的线条,以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

“这是什么?”

“图?不像啊……倒像是……账本?”

官员们伸长了脖子,窃窃私语,满脸都是困惑。

朱由检的手指,隔空指向了那张图表。

“邹爱卿,这是朕让东厂连夜为你整理的……‘工作报告’。”

“根据朕的‘后台数据’显示,”他的声音平稳而又清晰,“你,邹元标,在本季度,也就是过去的三个月里,共计发起‘弹劾流程’,三十七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邹元标那张已经开始变色的脸。

“在这三十七次弹劾中,最终能够证据确凿,被三法司审定,成功‘推动项目落地’的,也就是将**污吏绳之以法的,仅有……两次。”

“其中,有十五次弹劾,经查证属于‘信息失真’,也就是.....查无实据,全凭风闻!”

“其余的二十次,则因为证据不足,或是党同伐异,最终不了了之。”

朱由检的声音如同冰珠,一颗一颗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三十七次弹劾,两次成功。邹爱卿,你的‘业绩完成率’,经过朕的精密计算,是……百分之五点四。”

他看着邹元标,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邹爱卿,你对自己的这个KPI,满意吗?”

KPI?

那是什么?

后台数据?

项目落地?

业绩完成率?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他们穷尽一生所学的经史子集,他们引以为傲的道德文章,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作用。

他们面对的,是一种全新的、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逻辑。

一种将神圣的...关乎家国天下的“弹劾”,异化为冷冰冰的...可以被计算的“业绩”的恐怖逻辑!

邹元标,这位刚才还义正辞严,光芒万丈的道德楷模,此刻彻底懵了。

他张着嘴,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从何驳起。

他可以说对方无耻,可以说对方狡辩,但他无法反驳那些数字。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满腹经纶的秀才,遇到了一个只会打算盘的账房先生。

而那个账房先生,用一种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告诉他,他……亏本了。

整个皇极殿,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诡异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