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红星人民第一养殖农场。
太阳的光芒刚刚越过东边的山脊,给整片山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山坳里的薄雾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去,像一条条轻薄的纱带,缠绕在青翠的树梢间,空气里满是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清冽好闻的气息。
可这片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却早已苏醒,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睁开了双眼,开始发出沉雄有力的呼吸。
整座农场,就如同一台被上了满发条的巨大座钟,每一个齿轮都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轰隆隆地,精神百倍地运转起来。
“一!二!嘿哟!”
嘹亮的劳动号子声在山谷间激荡回响,惊得林子里的鸟雀扑棱棱飞起一片。
“老刘家的,石头往这边传!码齐了!”
“那边的,对,就说你呢!老三,你那独轮车再装满点,早上吃的白面馒头都消化哪儿去了?场长可看着呢!”
几十号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粗布裤衩的工人,天不亮就从临时搭建的工棚里钻了出来。他们脸上没有一丝赖床的疲态,反倒是个个眼冒精光,精神头比山里的野狼都足。汗水顺着他们古铜色的脊梁沟子往下淌,在清晨的微光里,闪烁着油亮的光。
前几天还是一片荒地的牛棚选址上,此刻地基已经全部夯实,用山里开采的青石垒砌的墙体,也已经起了半人多高。工人们分成几组,有的在和泥,有的在砌墙,有的在搬运木料,忙而不乱,井井有条。
这一切,都严格按照王小虎那张堪称“神迹”的设计图纸在进行。
那张图纸,现在被孙木匠用油布仔仔细细地包了好几层,揣在怀里,比自己的婆娘还宝贝。每砌一段墙,每开一个口,他都要恭恭敬敬地请出来,对着上面的尺寸和标注反复核对,生怕出了一丁点的差错。
“我的老天爷,场长这法子……真是绝了!神了!”
一个负责给墙体预留通风口的年轻工人,一边拿尺子量着尺寸,一边忍不住跟身边的同伴感叹。
“谁说不是呢!你再看看那排水沟的坡度,孙师傅说了,一丈的长度,就降一分。我的天,这得啥样的脑子才能想出这么精细的活儿来?以后这牛圈,我估摸着,怕是比咱们住的工棚都干净、都讲究!”
“这哪是牲口棚啊,这他**是给牛盖的‘养身堂’啊!”
这些发自肺腑的议论和敬佩,早已成了农场工地上每天都会上演的日常。对于这位年纪不大,本事却比天还大的小场长,工人们的情绪,已经从最初的畏惧,转变成了如今这种发自内心的、不掺任何水分的信服和崇拜。
王小虎背着一双小手,像个巡视自家田产的老地主,稳稳当当地站在新建的牛棚工地上。
看着工人们眼中那不掺杂质的、纯粹的敬佩和信任,他心中一片平静。这些纯粹而温暖的情绪,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汇入他的灵草空间,让他感觉神清气爽,思维都变得更加敏锐。
他知道,一个高效的团队,需要的不仅仅是严格的纪律和充足的报酬。更重要的,是要让他们从心底里认可你,认可你做的事情,对未来充满希望。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把这份工作,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干。
“场长!”
一个负责饲养的工人,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慌乱。
“场长!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那头……那头金花牛,出事了!”
金花牛!
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王小虎的心上。
那二十头从苏联引进的宝贝牛犊,每一头都金贵得很。而其中,又属那头体格最壮硕、毛色最漂亮、被他命名为“金花”的母牛犊,是重中之重。它不仅是整个牛群的领头牛,更是王小虎寄予厚望的、未来超级奶牛种群的“牛后”!
王小虎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拔腿就朝着临时牛圈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工人们看到小场长那严肃的神情,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紧张地跟了上去。他们心里清楚,那些牛,是这个农场的命根子。
还没靠近牛圈,王小虎就闻到了一股不对劲的气息。那不是牛粪的骚臭味,而是一种……带着一丝腥甜的、病态的味道。
他冲进牛圈,只见原本活蹦乱跳的牛犊们,此刻都躁动不安地挤在角落里,喉咙里发出“哞哞”的低沉悲鸣。
而在牛圈最中央的空地上,那头“金花牛”,正四肢僵硬地倒在草料上。它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嘴角挂着白色的泡沫,一双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涣散,透着一股濒死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
王小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几步上前,蹲下身子,迅速开始检查。
体温异常升高,心跳紊乱,呼吸急促而微弱……这些症状,完全超出了他从书本上学到的一切兽医知识的范畴。
他立刻从灵草空间里引出一缕最精纯的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渡入金花牛的口中。
以往,这无往不利、能起死回生的灵泉水,这次却仿佛石沉大海,没有起到丝毫作用。金花牛的抽搐反而更加剧烈了,生命气息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流逝。
这绝不是普通的疾病!
王小虎立刻开启内视,用自己那远超常人的精神力,探入金花牛的体内。
这一看,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金花牛的五脏六腑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正常的暗红色,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灼烧过一样。更可怕的是,在它的血液里,王小虎感知到了一种极其微弱、却又阴冷无比的陌生能量。这股能量正在疯狂地破坏着它的生机。
这不是病,这是……中毒?还是某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诅咒?
看着生命体征越来越弱的金花牛,王小虎的脑子飞速运转。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
几乎是同一时间。
太阳的光芒刚刚越过西山的脊梁,将温暖洒向农场。而在几十里外的四九城里,鼓楼后街七号院那间破败的屋子里,气氛却依旧凝重得像是化不开的寒冰。
“军爷,”前朝老警察刘福贵凑到王磊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子陈年的寒气,“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先生请说,但说无妨。”王磊沉声道。
“那个老太太,邪性得很。您去查,千万,千万要小心。”刘福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控制不住的颤抖,“当年,我当差的时候就听说过,凡是跟她家,跟那个院子扯上关系、想占便宜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莫名其妙丢了差事,就是好端端走在路上,被马车撞断了腿……您千万,千万小心!”
王磊的心头猛地一凛,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刘福贵话语里那份发自内心的、毫不作伪的恐惧。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老先生提醒。我会注意的。”
从刘福贵家出来,王磊一刻也不敢耽搁,跨上自行车,就朝着王府井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