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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正式的名字
整个建筑,被划分成一个个功能分明的区域。
有堆放着无数书架的“藏书区”。
有摆放着整齐桌椅,供人安静读书的“阅览区”。
还有一个,最核心的,挂着“索引”牌子的房间。
房间里,摆放着一个个巨大的木柜,柜子里,是成千上万张细小的卡片。
每一张卡片上,都记录着一本书的名字,作者,内容提要,以及它在藏书区,具体在哪一个书架,哪一层。
“图书分类法”。
“索引卡片”。
“阅览室”。
这些跨越了千年的概念,被秦源,第一次带到了这个时代。
这座建筑,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
大唐皇家总书馆。
但长安的百姓们,更喜欢叫它另一个名字。
“智慧宫”。
…
书馆落成的当天,秦源以D师的名义,向天下所有的学者、大儒、工匠、方士,发出了一份邀请。
邀请他们,共同参与一项,史无前例的浩大工程。
编纂一部,囊括天地万物,古今所有知识的巨著。
《格物百科全书》。
在总书馆最大的议事厅里,秦源为那些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名动一方的大学者们,上了第一堂课。
“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要做的,是把我们这个时代,我们人类,所知道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天文,地理,物理,化学,农业,林业,医学,工业…”
“山川河流,花鸟鱼虫,典章制度,风土人情…”
“所有的知识,我们都要用最客观,最直接,最真实的方式,把它写下来!”
“不加任何‘子曰诗云’,不加任何‘微言大义’!”
“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我们就写它为什么东升西落。
铁为什么会生锈,我们就写它为什么会生锈!”
“每一个词条,都要有明确的定义,有详细的解释,有可重复的验证方法!”
“如果可以,还要配上最精美的插图,让一个不识字的人,也能看懂!”
秦源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学者,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一辈子都在和故纸堆打交道,都在为一个字的解释,争论不休。
他们从未想过,知识,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整理和记录。
这…
这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啊!
一时间,群情激奋。
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大儒们,此刻,都像一个个小学生一样,看着秦源,眼中放光。
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参与一项,足以名垂青史的,不朽的事业。
…
要支撑如此浩大的出版工程,光靠传统的雕版印刷,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蓝田的工业区深处,一座新的,也是保密级别最高的工厂,日夜不停的运转着。
“活字印刷厂”。
巨大的熔炉里,铅锡合金被融化成液态,然后,被浇筑进一个个精密的铜模之中。
冷却,脱模。
一枚枚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铅活字,就像麦粒一样,从生产线上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
车间里,数以百计的印刷机,如同钢铁巨兽一般,整齐的排列着。
拣字工们,穿梭在如同城墙一般高大的活字架之间,根据稿件,飞速的拣出需要的铅字,放入字盘。
排版工们,将一个个字盘,拼合成完整的版面,固定在印刷机上。
印刷工们,则摇动着巨大的手轮,驱动着印刷机,将油墨,均匀的印在雪白的纸张之上。
一页,又一页。
一部部书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复制,被生产。
知识,在这里,第一次摆脱了稀有品的身份。
它变成了一种,可以被大规模生产的工业品。
…
两年后。
永徽九年的春天。
《格物百科全书》的第一卷,也是最重要的一卷,《舆地志》,正式出版。
当这本厚重的,装帧精美的书籍,被呈现在李治和文武百官面前时。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翻开书的第一页,是一副前所未有的,完整的“世界地图”。
在这张地图上,大唐的疆域,虽然依旧广阔,但已经不再是世界的中心。
在它的西边,是同样庞大,甚至在某些区域更为辽阔的大食帝国。
在它的南边,是富饶的天竺诸国,和星罗棋布的南洋诸岛。
在它的东边,越过一片无垠的瀚海,隐约的标注着一片充满了未知与神秘的“新大陆”。
地图上,用极其精准的笔法,画出了山川,河流,海岸线。
甚至,还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出了“探索号”船队带回来的,关于洋流和季风的航线图。
书中的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地区,都配有详细的文字说明。
它的人口,物产,军队,风俗,习惯…
巨细靡遗。
太极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大臣,都围在那张巨大的地图前,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奇,到震撼,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
“原来…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老臣喃喃自语。
“我大唐之外,竟还有如此广阔的天地…”
“这…这大食国,其疆域竟不输于我大唐?”
“快看!这里,就是狮子国,我们大唐的海外基地!”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的颠覆,然后,重塑。
一种前所未有的民族自豪感,和一种同样强烈的,向外开拓的欲望,在每个人的胸中,熊熊燃烧起来。
李治看着这张地图,年轻的皇帝,热血沸腾。
他的手,抚过地图上的每一寸土地。
最后,他重重的,按在了那片被称为“新大陆”的未知区域上。
他抬起头,看向秦源。
“太傅!”
“朕要让大唐的龙旗,插遍这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
永徽五年冬,长安城落下了第一场雪。
废后诏书颁下的那一日,雪下的极大,像是要把整个皇城的琉璃瓦都给埋了。
朝堂之上,那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臣还想说什么礼法祖制,可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那个始终静立一旁,仿佛局外人一般的秦源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没人敢去问秦源的态度。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从秦源将那两份代表着大唐未来的账本和地图呈给陛下的那一刻起,这
场废后风云的结局,就已经定了。
这不是后宫争宠,这是国本之择。
谁能让大唐走的更远,谁就是那个对的人。
很显然,那个故步自封的王皇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