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于皇座之上,万年又万年 七情试炼篇【其三十九】分别

七情试炼篇【其三十九】

1971年早春的曼尼亚工业区,弥漫着硫化物的刺鼻气息。木子文将北奥斯尔大陆特产的铂金烟盒推过桌面时,金属表面倒映出斯密斯专员骤然收缩的瞳孔。烟盒内衬上印着德赛帝国禁运清单上的稀有金属成分表——这是他在军事学院冶金实验室精心准备的"学术样品"。

"专员先生对稀有金属的研究令人钦佩。"木子文用德赛帝国官僚体系特有的恭维语调说道,手指轻轻敲击烟盒边缘,三长两短,恰似北奥斯尔大陆矿工求救信号的节奏。斯密斯保养得当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贪婪,佩戴着帝国资源部徽章的左手已经按在了烟盒上。

重工业区第三检查站的钢制闸门前,卫兵仔细核对着特别通行证上的水印。莎娜·冯·古德里安站在木子文身侧,她的羊绒手套紧握着父亲的名片——这张印有国防部钢印的卡片比任何文件都更具说服力。卫兵的目光在名片与通行证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莎莎领口的家族徽章上,液压闸门随即发出沉闷的轰鸣。

"轻而易举。"斯密斯在通行证上盖章时低声说道,印泥的红色恰好掩盖了有效期上的涂改痕迹。木子文注意到他西装内袋露出的铂金烟盒棱角,在晨光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进入厂区的瞬间,声浪如潮水般涌来。巨型锻压机的撞击声与蒸汽管道的嘶鸣交织成工业交响曲。莎莎的笔记本被震落在地,展开的纸页上露出她昨晚预习的《德赛帝国军工基础》笔记——那些工整的公式旁边,画着几个稚嫩的问号。

"这是最新式的装甲轧制生产线。"领班工程师的声音淹没在机械轰鸣中。他指向正在成型的合金钢板,炽热的金属泛着橙红色光芒,像极了军事学院沙盘上标记前线战事的箭头。木子文的目光却锁定在控制室的产量报表上——那串被反复修改的数字暴露了原材料短缺的真相。

在精密铸造车间,斯密斯正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帝国独创"的冷却工艺。莎莎凑近观察液态金属的流动轨迹,发梢险些被高温气流灼伤。木子文适时递上防护面罩——镜片上预先刻好的微痕恰好能让她看清铸件内部的沙眼缺陷。

"这些气泡..."莎莎的疑问被突然启动的起重机打断。悬挂的钢锭在两人头顶摇晃,阴影扫过墙上"安全生产900天"的标语,露出后面被遮盖的"事故调查报告存档处"门牌。

厂区餐厅的镀铬餐具反射着冰冷的光。斯密斯用餐刀切割牛排的动作,让木子文想起车床切削金属的场面。当专员夸耀季度产量时,木子文"不小心"碰翻了红酒——液体在雪白桌布上扩散的轨迹,恰似军事学院推演桌上西线战场的补给线。

"抱歉。"他掏出绣有古德里安家徽的手帕,这个动作让莎莎惊讶地挑眉。手帕展开时露出角上褪色的血迹——这是上周收集的医院废弃物样本痕迹,与桌布上的红酒形成诡异的呼应。

借口参观自动化控制系统,木子文将莎莎引向了中央控制台。操作员骄傲地演示着"帝国最新科技",却没注意到背后的客人正在默记控制面板的布局。当莎莎被闪烁的指示灯吸引时,木子文的手指悄悄划过终端机边缘——那里有道几乎不可见的划痕,是他在军事学院机电课上见过的破解标记。

"这些参数代表什么?"莎莎指着某个剧烈波动的曲线问道。工程师的解答被系统突然发出的警报打断,控制室瞬间亮起的红灯,将每个人脸上惊慌的表情照得无所遁形。

离开厂区时,暮色已笼罩着工业区的烟囱群。斯密斯专员在告别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铂金烟盒的位置,而莎莎则反复翻看着满是技术术语的笔记。木子文的视线穿过缓缓关闭的闸门,落在厂区深处某个没有窗户的建筑上——那里传出的电机声与军事学院教材描述的铀浓缩离心机频率完全一致。

返程的军用吉普车上,莎莎突然说起父亲书房里的产能报告与今日见闻的差异。木子文望着窗外飞逝的厂区轮廓,一个关于帝国军工体系致命弱点的构想逐渐清晰。这个念头如同车灯照亮的雪片,在1971年的春寒中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

1971年晚春的曼尼亚中央车站,蒸汽与晨雾交织成朦胧的帷幕。德赛帝国制造的精密时钟指向六时三刻,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如同即将分离的心跳。莎娜·冯·古德里安站在月台边缘,帝国贵族女子学院的**外罩着件北境银狐皮草,在料峭春寒中呵出的白气很快被机车的煤烟吞没。

"相逢一醉是前缘..."她突然用生涩的东康语吟诵,手指绞着绣有家徽的真丝手帕。这句诗显然经过精心准备,每个音节都带着德赛贵族特有的鼻腔共鸣,却在尾音处泄露了细微的颤抖。

木子文调整着军装领口的铜扣——这是德赛帝国军事学院优秀毕业生的标志。他的行李中藏着古德里安元帅的亲笔推荐信,火漆印上的狼首纹章将在边境哨所发挥关键作用。

"风雨散,飘然何处..."莎莎继续道,目光扫过月台上巡逻的帝国宪兵。那些锃亮的皮靴踏在花岗岩地面上,回声与机车的轰鸣形成诡异的二重奏。她突然向前半步,这个动作让皮草领口的霜花簌簌落下。

"阿文哥哥,"她用东康方言说出这个亲昵称呼,声音轻得几乎被蒸汽阀门的嘶鸣掩盖,"此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站台的广播突然响起,德赛帝国国歌的前奏刺破了晨雾。木子文看见莎莎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水珠,不知是融化的霜还是别的什么。他想起一年前在军事学院图书馆,她为他挡风点烟时,发丝间也挂着类似的光点。

"一曲清歌满樽酒。"木子文从公文包取出扁银酒壶——这是毕业典礼上古德里安元帅的赠礼。壶身刻着帝国装甲部队的格言,此刻却盛着东康的竹叶青。他旋开壶盖的动作惊动了站台上的军鸽,振翅声暂时盖过了广播里的效忠宣誓。

莎莎接过酒壶时,手套上的雪貂毛拂过壶面的鹰徽。她饮酒的姿态完美符合德赛贵族礼仪教程,但咽喉处细微的吞咽动作,却暴露了这个动作包含的私人情感。

"人生何处不相逢。"木子文收回酒壶,指尖擦过壶口残留的唇印。这句话他用的是德赛帝国军人间常用的告别语,却在重音处微妙地模仿了莎莎朗诵东康诗文的节奏。

机车汽笛突然长鸣,盖过了他后面的话。但莎莎从他嘴唇的翕动读出了完整的句子:"我们还会再见的,别担心。"她突然摘下手套,这个违背贵族礼仪的动作让远处的女仆瞪大了眼睛。

羊皮手套被塞进木子文的军装口袋时还带着体温和铃兰香水的余韵。这个举动在帝国礼仪手册上足以构成丑闻,但此刻月台上没有记者,只有几个打着哈欠的勤务兵。蒸汽机车的浓烟适时地笼罩了这一幕。

"替我保管到下次见面。"莎莎改用德赛语说道,声音恢复了贵族式的从容。但木子文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家族戒指不见了——那枚刻着狼首纹章的银戒此刻正躺在他的内袋里,紧贴着中部根据地的地图复印件。

登车铃响起时,木子文行了个标准的帝国军礼。莎莎回以贵族女子的屈膝礼,裙摆划出的弧度恰好遮挡了站台宪兵的视线。在这个短暂的安全间隙,他们的目光完成了一次超出礼仪手册规定的对视。

当列车缓缓启动,莎莎突然向前追了几步,这个失态的动作让皮草领口松开了些。在晨雾与蒸汽的掩护下,木子文看见她锁骨位置露出了一道红痕——那是他昨夜不慎用帝国勋章划出的痕迹。

列车加速时,木子文在车窗前立正敬礼。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直到曼尼亚的尖顶建筑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他解开军装领口,银戒指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东康老家的井栏。在1971年的春天,这枚德赛帝国贵族的信物,与军装内衬里缝着的中部根据地土壤袋,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在列车穿过第三座铁桥时,木子文从公文夹层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这是他用帝国军事学院稿纸写的,墨水是莎莎书房里那瓶东康产的"松烟墨"。信纸在晨光中微微透明,显出背面抄录的诗句:"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当列车驶入隧道,黑暗笼罩车厢的瞬间,他将信纸按在唇上,然后一点点撕碎,让纸屑随风飘出窗外。这些碎片与机车的煤灰混合,落在德赛帝国广袤的田野上,如同一种无人解读的密码。

1971年深秋,中部根据地地下指挥部的气密门在木子文身后缓缓闭合。德赛帝国军事学院的毕业证书被他随手扔进档案柜,与一摞发黄的东康地理志并列。墙上悬挂的作战地图上,三种颜色的图钉构成诡异的阵列——红色代表自由新军的据点,黑色是德赛帝国的军事基地,而那些罕见的银图钉,则标记着被称为"时空褶皱"的特殊坐标。

"时机已然成熟。"木子文解开帝国制式军装的铜扣,露出内衬里缝制的中部根据地土壤袋。三年留学生涯带回的不仅是古德里安家族的戒指,还有藏在怀表夹层里的德赛帝国时空物理研究手稿。当他把这些资料摊在由北罗联盟遗留下的防爆桌上时,钨丝灯的光晕恰好照亮了手稿角落的"绝密"钢印。

根据地地表,新颁布的《战时状态条例》正以铅字印刷的方式批量生产。印刷厂的工人们发现,今天的活字盘中突然多了些陌生符号——那是木子文从德赛帝国带回的时空方程简化代码。在军需品配给站,主妇们排队领取的不仅是粮食,还有神秘的金属元件,她们不知道这些用帝国**改造的零件,最终将装配成什么。

"社会秩序已经进入战时状态。"老将军在广播中的声音比三年前更加沙哑。当他说到"全民科学动员"时,根据地学校的孩子们正在拆解德赛帝国制造的钟表,这些精密机械将成为超时空装置的第一批实验载体。

地下三层实验室里,前北罗联盟首席物理学家列别杰夫的白大褂上还沾着1945年的血渍。他颤抖的手指抚过木子文带回的德赛方程式,突然用母语咒骂了一句——这些公式与北罗联盟毁灭前的研究惊人地相似。

"我们需要重做普朗克尺度的校准。"老科学家用改装过的德赛帝国计算尺敲打着黑板,粉笔灰落在他的假腿上——这是用西奥帝国坦克履带改造的义肢。角落里,几个东康青年正用帝国光学仪器观测量子波动,他们记录数据的笔记本,是用意比利王联合帝国的加密电报纸装订的。

超时空跃迁装置的核心部件在绝密车间组装。工人们被告知这是新型无线电,但他们敏锐地发现,这些用德赛帝国通讯器改装的设备,接入了根据地从未见过的能源系统。木子文亲自调试的主控面板上,仪表盘来自西奥帝国潜艇,而控制杆则是用古德里安元帅书房里的地球仪支架改造的。

"每个跃迁单元可以传送三百公斤物质。"列别杰夫向参谋部汇报时,他的北罗式德塞语让翻译官皱起眉头。演示用的标靶——一个德赛帝国钢盔——在蓝光中消失,又出现在三公里外的接收台上。钢盔内衬上"曼尼亚1970"的字迹清晰可见,这是木子文毕业时莎莎偷偷写下的祝福。

作战室里,沙盘上的银图钉越来越多。木子文用教鞭指着德赛帝国首都的微缩模型:"超时空突击队将直接出现在这些坐标。"教鞭尖端的铀玻璃在黑暗中发出幽光,这是用帝国实验室材料改装的辐射指示器。

老将军的义肢敲打着桌面,节奏恰好是自由世界覆亡前最后的摩尔斯电码。"大局逆转需要精确到秒。"他的目光扫过列别杰夫计算的时空褶皱周期表,"特别是德赛帝国皇宫的守卫换岗间隙。"

在改建的帝国战俘营里,自由新军最精锐的三百名士兵正在接受特殊训练。他们学习的不仅是武器操作,还有德赛帝国贵族礼仪——教材来自木子文在曼尼亚的课堂笔记。当士兵们用帝国口音背诵皇宫布局时,地下室里的超时空发生器正进行第七次全功率测试,震落的尘土覆盖了训练手册上的铁十字徽记。

"力挽狂澜不仅靠技术。"木子文在结业考核时告诫士兵。他手中的怀表——莎莎送的毕业礼物——显示着曼尼亚与根据地的时间差,这个微妙的数值将成为突袭行动的关键参数。

第一次行动前夜,木子文独自登上根据地的瞭望塔。北方的夜空被德赛帝国军工厂的火焰染成暗红色,而南方的星河依然清晰如常。他从内袋取出古德里安家族的银戒指,月光下,狼首纹章的瞳孔位置有个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刻痕——这是莎莎在他临行前夜用发簪刻下的坐标标记。

当怀表指针重合在午夜位置时,第一台超时空发生器开始预热。蓝光从地下掩体的通风口渗出,像极了曼尼亚临江台上,那支雪茄在莎莎掌心燃烧时的微光。在1971年的秋天,时空的褶皱正在展开,而历史的轨迹,即将在量子层面被重新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