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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一片悲声，哭诉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在门口炸响，“哭够了就都给我闭嘴，一个大家族，竟然没有一个站得住的，都在这里以泪洗面，传出去还不是叫人笑话。外人改以为我们姜家，再也没有什么前程了。”
众人都一惊，齐齐望去。
只见姜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拐杖，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脸色铁青地站在厅门口。
她身着深褐色福寿纹锦缎褙子，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虽年事已高，但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此刻扫视着厅内乱作一团的子孙，满是痛心疾首的失望和怒火。
“母亲！”
“祖母……”
众人慌忙行礼，连瘫软的柳氏也被姜瑜扶着勉强站起。
姜老夫人一步步走进来，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步都敲在众人心上。
“好，好得很！”老夫人目光如电，先狠狠剜了姜志坚和林氏一眼，“我老婆子还没死呢，家里出了这等塌天的大事，你们两口子倒好，火烧眉毛了才让我知道？瞒着我这老婆子作甚？是嫌我老糊涂了，还是觉得我担不起这家主母的担子了？”
姜志坚羞愧难当，连忙躬身，“母亲息怒，是儿子糊涂，也是怕您气坏了身子……”
“怕我气坏？”老夫人冷笑一声，打断他，“我现在才真要气坏了，看看你们，看看这个家。一个个的，除了哭天抢地喊打喊杀，还能做什么？啊？姜煜，收起你的剑，杀了姜绾就能把你亲妹妹受的苦都抹平了？就能让她原谅你们这群瞎了眼的兄长和糊涂爹娘了？”
姜煜被祖母的厉喝震住，赤红的眼睛不甘地瞪着，手中的剑却颓然垂下。
老夫人目光扫过泪痕未干的姜昀和姜瑜，最后落在长子姜毅脸上，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迫人的压力，“毅儿，你刚回来，能查到真相算你有担当。可光知道真相，光在这里后悔痛哭，顶什么用？能把时光倒流吗？能让宁儿忘记碧云庵那三年非人的折磨吗？能让她忘记你们这些年加诸在她身上的苛待和冷眼吗？”
她的话像冰冷的鞭子，抽在每个人心头的伤口上，让他们更加悔恨。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眼中是历经世事的冷漠，“如今后悔已是无用，最最要紧的是挽回，是弥补。是让宁儿知道，我们姜家，还有良心未泯。还有悔过之心，还有她真正的血脉亲人。”
她顿了顿，“那个姜绾，不过是个下**胚子生的冒牌货，是颗没用的棋子，废了就废了，不必再提。但宁儿不同，她是我们姜家流落在外的明珠，如今她虽然嫁入国公府，处境听着是险了些，可你们睁大眼睛看看！”
老夫人目光灼灼，声音拔高，“她嫁过去才多久？国公府的中馈大权就落到了她手里。听外头人说，处置刁奴整顿内务，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对她青眼有加，这是普通新妇能做到的？还有那个谢世子……”
老夫人眼神微眯，“外头传得他如何凶神恶煞，可你们想想，若非他真心护着宁儿，沈氏能如此快就把管家权交给她？能在宫里替她撑腰？能容得她在国公府站稳脚跟？我看那谢凭舟待宁儿，未必不好。至少，比我们这些瞎了眼的亲人对她好。”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醒了沉浸在巨大悲痛和混乱中的姜志坚。
是啊，他们只顾着后悔宁儿嫁了个残废，却忽略了她在国公府展现出的能力和地位，忽略了谢凭舟对她无声的支持。
姜志坚猛地抬头，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他看向老夫人，声音带着急切，“母亲说得对，是儿子糊涂，光顾着悔恨忘了正事！”
他立刻转向姜毅，几乎是吼出来的，“毅儿！快！立刻马上去准备厚礼，用最恭敬的言辞，以你母亲病重思女，药石罔效的名义给国公府下帖子。请……不，是求！求世子夫人务必回府一趟，告诉她我们……我们全家都在等她，盼她回来，等着向她……磕头认罪。”
最后四个字，姜志坚说得无比艰涩，却异常坚定。
“是！父亲，祖母，儿子这就去办。”
姜毅眼神坚毅，重重应下，心中那破釜沉舟的决心更加炽烈。他不再看厅内依旧沉浸在悔恨中的亲人，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步伐坚定而急促，带着孤注一掷的迫切。
姜老夫人看着长孙离去的背影，又环视了一眼厅内神情各异的子孙，重重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在主位坐下。
老夫人疲惫地闭上眼，喃喃道，“孽债啊……但愿还来得及……”
姜老夫人一番话，让沉浸在悔恨中的这一大家子勉强找回了些许理智。
姜毅已领命匆匆去下帖子。
“母亲，难道就任由姜绾这个**人继续抬着尚书府的名号招摇撞骗吗？”姜煜瞧着姜志坚和姜夫人，目光中尽是惊讶，“父亲，母亲，你们是不是忘了？忘了当初为了让姜绾那个冒牌货安心，为了怕宁儿嫁入国公府后得了势回来报复……你们做过什么？”
他这话一出，堂上的众人皆是一惊。
林氏浑身一抖，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惊恐地看着二儿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志坚也是猛地一震，老脸瞬间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铁青。
姜昀和姜瑜也震惊地看向姜煜，又看看父母那异常的反应，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二哥……你在说什么？”姜瑜颤声问道。
姜煜发出一声悲怆又充满嘲讽的冷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说什么？说我们慈父慈母做下的好事，当初国公府议亲点名要姜宁，你们为了大哥的前程，就把主意打到了被你们厌弃的宁儿头上。可后来呢？你们是不是又后悔了？是不是又担心宁儿若真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会记恨姜家，会报复你们捧在手心的假女儿姜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