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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中,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稳稳地覆在了姜宁放在桌下的手背上,掌心温热。
是谢凭舟。
他并未看姜宁,只是目光扫过对面失魂落魄的岳铭,然后慢条斯理地拿起公筷,夹了一块姜宁爱吃的清蒸鲈鱼,稳稳地放入她面前的碟子里。
“夫人,这鱼甚鲜,不如多用些。”那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像是一座坚实的壁垒,将她牢牢地圈定在自己的领地之内。
这一握,一夹,一言。
无声,却胜似千言万语。
花厅内,落针可闻。
岳铭被谢凭舟极具压迫性的主权宣告刺得心口生疼。
他就算仗着自己是姜宁的青梅竹马,如今姜宁已经嫁给谢凭舟当了夫人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再对上姜宁那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厌烦的眼神,岳铭只觉得如坐针毡,脸上那刻意维持的沉痛表情再也挂不住。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仓促带倒了酒杯,酒液洒了一桌。
“岳父、岳母,”岳铭声音有些发颤,带着明显的狼狈,“小婿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些急务未处理,实在不能久留了。大哥,改日再贺你高升。”
“既是家里事忙,就快些回去,省得耽误了公务。”姜志坚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记得叫绾姐儿养好身子,下次回门,不妨带着绾姐儿一起。”
姜宁看着姜志坚说的这些场面话只觉得可笑,他这个父亲,向来只看重门楣和利益,别的东西他一概都不会放在眼里。
岳铭甚至不敢再看姜宁和谢凭舟一眼,胡乱拱了拱手,便几乎是落荒而逃。
岳铭的离去,让花厅内凝滞的气氛稍缓,却也更加凸显出那份尴尬。姜志坚连忙打圆场,招呼大家继续用饭,但众人显然都有些食不知味。
宴席草草结束。姜夫人柳氏用手帕按了按依旧红肿的眼角,强笑着对姜宁道,“宁儿,你难得回来一趟,陪娘去偏厅说会儿体己话吧?让你大嫂也一起。”
姜宁心知肚明母亲想说什么,心中并无波澜,面上却依旧温顺,“是,母亲。”
偏厅。
丫鬟上了茶便退了出去,只留下姜夫人,姜宁和秦氏三人。
门一关,姜夫人强撑的坚强瞬间崩塌,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拉住姜宁的手,声音哽咽,“宁儿……我的儿,你妹妹她这辈子算是毁了。滑了胎伤了根本,侯府那边只怕是容不下她了。往后咱们姜家,可就全指着你了。”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绝望和对未来的恐惧,将所有的指望都压在了如今嫁入高门的姜宁身上,“原本以为你妹妹得嫁高门,却不想嫁过去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瞧着岳小侯爷的心思也不再她身上,只怕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姜宁瞧着姜夫人,面色平淡,出主意道,“母亲既然放心不下,怕妹妹吃苦,不然将妹妹接回来照顾。”
姜夫人听了这话,面色一僵,低着头道,“若是如此,岂不是在打侯府的脸面?责怪侯府?你妹妹既然嫁出去了,不管是苦是甜,日后的日子都得她自己走下去。”
姜宁听了这话,里心头越发觉得可笑,面上假装心疼,可实际上呢,却一点牺牲都不肯。姜宁任由她拉着,神色平静,并未像从前那样因母亲的眼泪而心软或难过。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一旁的秦氏见状,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宁姐儿别听母亲说这些伤心事。你如今是世子夫人,身份贵重,娘家的事自有我们撑着。你大哥这次能回来,多亏了世子爷,我们心里都记着呢。这不,特意给你备了份小礼,不值什么钱就是一点心意,小姑可千万别嫌弃。”
她说着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条流光溢彩的珍珠项链。
颗颗珍珠圆润饱满,大小均匀,色泽莹润,散发着温润的珠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是个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大嫂有心了。”姜宁看了一眼那珍珠,并未伸手去接,反而在秦氏惊讶的目光中,直接伸手从盒子里取出了项链。
就在秦氏以为她要收下时,姜宁却站起身,走到秦氏面前,亲手将那华贵的珍珠项链戴在了秦氏的脖子上。
“大嫂。”姜宁的声音温和,“这珍珠成色极好,温润大气,最是衬你的气度。我如今在国公府,每日里管家理事琐事缠身,反而没什么机会戴这样精巧的私物。况且,国公府里这样的首饰也不少,婆母和世子都时常赏赐。这珍珠,大嫂你留着戴最合适不过了。”
秦氏摸着脖子上冰凉圆润的珍珠,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这礼物本意是讨好和拉拢,却被姜宁轻描淡写地反手送了回来,还说得如此体贴,让她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尴尬极了。
她连忙拉过站在一旁有些怯生生的儿子,“快,轩哥儿,快来给你姑姑行礼问安,快叫姑姑!”
轩哥儿却躲在秦氏身后,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只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看着姜宁,死活不肯开口。
秦氏更尴尬了,讪讪道,“这孩子……从小跟着他爹在外头,有些认生,小姑别介意。”
“无妨,孩子还小。”姜宁淡淡一笑,并未在意。
她对这侄儿并无恶感,但也谈不上多亲近。
姜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中焦急,也顾不得尴尬了,再次抓住机会,忙不迭对姜宁道,“宁儿啊,你看你大哥如今是回来了,可你二哥姜煜还在军营里熬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还有你三哥姜昀,四哥姜瑜,都还没个正经差事……你如今在国公府说得上话,又在世子爷面前得脸,你看能不能……能不能在世子爷跟前,替你几个哥哥美言几句?给谋个前程?咱们姜家好了,你在国公府腰杆子不也更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