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王信家。
亲兵们搬着行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平儿和晴雯在门口张望,看到王信后,眼神里藏不住的笑意,嘴角带着微笑。
除了十几卷书,还有王信的盔甲衣服等,以及几个箱子的文书,账册等等。
还有装着银子的木箱。
参将俸禄每年二百四十两,另外大同西军自身对军官的分红,参将级别是八百两。
王信平日里也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一千几百两银子,不至于纹丝不动,但也绝大部分带了回来。
无论是俸禄还是商行的分红,聚众昌重新融铸,杂料极少。
平儿现在管着家,看到那满满一箱的银子,眼睛笑的都快睁不开。
“又不是没见过银子,用得着如此么。”
王信奇怪。
平儿掩嘴而笑,眼睛里快要漫出水来,仿佛拉丝似的。
“别人家的银子再多,又不是自家的,自家的银子,我当然高兴。”平儿理所当然道。
以前留给她们的银子,平儿虽没有少了家里人用项,但是开支的确不大,如果不需要支应人情往来,也不买古玩字画,宝玉扇子等。
只家里人的吃喝,哪怕家里上下十几张嘴巴,一年也才四十两左右。
唯一花钱多的是妆粉胭脂衣裳之类的。
平儿其实没省,不浪费也不小气,唯独在这两样上,平儿要挑好的,不光给自己置办,也会给晴雯置办。如此这般,年余下来才百两出头。
哪怕王信没有分红,光靠俸禄两百四十两也绰绰有余。
不过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像自己一样呢。
如果都能像自己一样克制欲望,利益阶级也就不会把百姓们逼的活不下去,这就是向读书人们提倡的存天理灭人欲之理。
寻常一户人家,一家几口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不过六七两银子,要是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只能饿着肚子。
参将每年的俸禄就有两百四十两,还不算朝廷年节各种实物发放。
一个人的收入,等于近两百名百姓的收入。
贾府说钱不够用。
而王熙凤一个孙媳妇,被抄家的时候,手里至少有七八万两银子。
更不提贾母,其他老爷们的财富,这样多的钱仍然说不够用,因为控制不住欲望,多一百倍的钱也是不够用的。
几元的耳环也是买。
几百元的耳环也是买。
几百万一副的耳环依然有。
而这几百万一副的耳环,代价是背后不知道多少个百亿的人情往来在其中。
所以多少钱才够花呢。
没有尽头。
王信看着忙碌的亲兵们,箱子里关于大同的账册和自己经办的公文章程等,眉头不经意间有些忧虑。
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安置了十万灾民,也不知道能不能就此活下去。
“爷,怎么了?”
感受到王信不开心,平儿怯怯的问道。
“不相干,是大同那边的事。”
王信拉住平儿的手。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意,平儿内心一片酥麻,差点瘫倒在王信的怀中,低着头嗡嗡道:“爷,回到家了,高兴就好。”
温软如玉。
这般顺从的模样,看得王信食指大动。
“石头,这里交给你了。”
王信留下了一句。
史平的新媳妇怀了身孕,正是临盆的时候。
他们这帮年轻人不懂,自己得为他们多考虑,因此安全起见,把史平留在大同,让他陪着他媳妇生孩子,等孩子平安落地,生养几个月之后再回京。
亲卫队里石敢当和史平各带一队,平日两人轮流带队。
现在史平不在,石敢当负责全部。
石敢当和其他几名后生挤眉弄眼憋着笑,王信笑骂了一句,在笑声中带着平儿和晴雯离开。
“他们这般小子都大了,要娶媳妇,原以为史平这小子先动了手,他们也会着急,谁知道没开窍似的,真让人头疼。”
王信牵着平儿,身后跟着晴雯。
这么多后生,自己去哪里给他们挑这么多媳妇出来。
平儿很有兴趣,想了又想,提议道:“贾府里还是有很多女儿的,虽然是下人身份,可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王信皱起眉头。
平儿知道王信想什么,直接指出:“石敢当他们心气高,史平宁愿娶个戏子,也想要找个他看得上的姑娘,一般人家的女儿,怕他们看不上。”
年轻人爱漂亮美女是天性。
只不过穷苦大众被压抑,谈什么天性。
史平他们小时候苦,后来到了自己手里,吃喝不愁,每天操练的嗷嗷叫,学了一身本事,战场上不怕死,个顶个的傲气。
贾府里的许多姑娘虽然不算美,没有风吹日晒,干的都是些轻松活,又年轻,正是青春的时候。
的确比较合适。
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城里商人的女儿,大户家的姑娘,正经小户人家的闺女等。
可自己去哪里认识?
这就是媒婆的作用为什么重要。
不像后世。
男女一起上学,一起上班,才有自由恋爱的环境,否则平日里都接触不到,想认识也没有机会不是。
相比较外头的媒婆,王信更不放心。
职业素质?
不存在。
贾府的姑娘起码知根知底。
王信摇了摇头,骂道:“老子是他们的将军,搞得像是他们的老子似的,娶个媳妇还要**碎了心。”
之前史平娶他的媳妇也是闹了不少事出来。
最后还是自己出面给他“擦**”,支持了史平娶戏子,把风波平了下去。
晴雯瞪了眼王信。
“她怎么了?”
看着晴雯离去的背影,王信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怎么生气了。
“谁让你说粗话的。”
平儿笑着给王信倒了一盏茶。
来到房间,王信润了润嗓子,气氛安静了下来,看到平儿一身月白流云纹广袖襦裙,绣着浅月缎面缀银线流云纹,袖口层叠如烟,腰束藕荷色织锦缎带,似拢了半阙清辉。
俗话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在大同关外打仗,没见到过什么女人,至于后来薛宝琴,是个小女孩罢了,虽然漂亮,也是当做个晚辈。
如今不同了。
眼前的平儿活生生的立在自己面前,又是十足的美人。
眸若含露芍药,睫羽轻颤如蝶栖。
平儿被看得不好意思,故作镇定的抬起手,指尖抚过鬓边白玉兰簪,耳畔碧玺坠子泠泠作响。
“呀。”
突然一声尖叫。
平儿被王信拉入怀里,吓得花容失色。
“爷,晚上吧。”
平儿哀求道。
王信伸手往下用力一捏,疼得平儿把头埋入王信的胸前,小鸟似的哀求。
“饶了你。”
王信恋恋不舍的松手。
平儿担心王信忍不住,连忙起身跑开,去外头安排。
王信和亲兵们一路辛苦,平儿要准备一顿好吃的,同时去看看被褥什么的都是不是好的。
三进的宅子。
经过陆续的整理,已经彻底弄好。
两边的角院一间放轿子,一间当做仓库,门房伙房倒座等都在一进院。
王信家里没有雇单独的轿夫,但是和外头的轿夫定了包月的钱,需要的时候,提前吩咐一声。
二进院是女眷们的住处,虽然王信不怎么在乎规矩,可内外有别。
史平他们虽然年轻,并不是傻,平日里除了将军喊他们之外,并不会主动进来,而且他们和王信也没住过几天。
平儿亲自去厨房。
与贾府不同。
贾府的一道普通茄子,需要用十几只鸡来配它。
这十几只鸡不是浪费,贾府人口多,这十几只鸡最后能分给下人们吃,王信家里才十几口,所以都是普通的鸡鸭鹅鱼之类。
大周沿途有驿站,王信的身份不算低。
只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驿站里头谈不上舒适。
那些高官大户还有仆人伺候,带着各色自家的行李,王信没有这样的习惯。
所以等一桌子上满丰盛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不光是王信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石敢当他们这些年轻后生早就馋了起来。
平儿和晴雯不在。
王信也不需要人伺候。
厅里摆了两张四方大桌,十三名亲卫加上王信,一共十四个人并不显挤,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的是个热闹。
刚好。
薛蝌回来了。
“这么快?”
王信问道。
薛蝌笑道:“把妹妹送到父亲处我就回来了。”
“刚好,快来。”
王信招了招手,没有多问。
石敢当主动让出一个位置,薛蝌也不客气,坐到了王信的左侧,别人也见怪不怪。
薛蝌跟着将军身边办事几年,虽然身份不高,但是跟在将军身边,大家都知道薛蝌,也知道将军比较喜欢薛蝌,所以都很客气。
王信也的确很喜欢薛蝌。
这样的年轻人,干事沉稳,不急不躁,又有才能,谁能不喜欢呢。
酒足饭饱。
有人叹了一声。
“无端端的,叹气做甚。”石敢当笑骂道。
那人双眼微红,情深义重,“以后我们在京城,好多兄弟就分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
王信没有责怪。
保证大家的军饷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上战场打仗,谁不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远处射来的流矢带走性命。
很多事情应该是朝廷去做的。
朝廷做不好,王信只能尽力去做,奈何能力有限,很多事情并不完美。
荣誉和地位也是其中之一。
王信改变不了民间鄙视当兵的气氛。
所以对这些用心做事,卖命杀敌的手下们,只要不违背王信的底线,如欺负百姓等等,王信向来不会太过严苛,比如过分宠这帮后生。
石敢当无所谓道:“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怎么可能一辈子在一起。”
“那把你调离将军身边呢。”
有人故意刺激石敢当。
虽然知道在故意激自己,石敢当还是骂道:“滚你**。”
“哈哈。”
那人大笑,其余兄弟们也忍不住打趣石敢当。
生死战场上,连将军有时候都忍不住说粗话,他们并不在乎这些,互相之间骂娘,往往反而是表示亲近。
薛蝌保持平静,仿佛不打算掺和,努力保持沉稳人设。
王信看着一桌子的年轻后生,心里满是成就感。
“我希望你们越有出息越好,最好都超过我,只是到了那一天,不要忘记我平日对你们的教导,更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变成欺负百姓,祸国殃民的小人。”
王信笑着说道。
“我一定不会欺负百姓的。”
“将军多心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王信笑着点头。
群体崇高的理念,是通过血与泪浇筑出来的。
这些年里,真正能走通的路,王信发现只能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让年轻人们去学自己,用军纪改变人们的思想和作风。
在军中半封闭环境的熏陶下,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习惯,这才是最最有效的。
第二日一早。
平儿下不来床。
晴雯一边伺候王信,一边指责道:“也不心疼人,哪里有你这样的。”
闻着晴雯身上的香味,王信心满意足,看了眼床上带着泪痕的平儿,放心的离开,前往了贾府。
先弄清楚情况,再去衙门报道。
不久后。
贾府还是气派。
贾府正门口的大街,王信骑在马背上,哪怕见了许多次,每次见到都会感慨。
光这条大街被贾府独霸就够令人惊叹的了。
花钱都买不来。
“信爷。”
“信爷安。”
贾府的下人们见到王信,大多认识他,府里已经传遍了王信的事,知道王信已经升官,纷纷上前行礼,热情的招呼。
“好好好。”
王信仍然如此,对谁也很客气。
大家都喜欢王信。
不久。
王信来到贾府的书房,不光是贾政在,连贾赦和贾珍也在。
等落座后。
贾赦最先按耐不住,“大同那边让贾琏去如何?”
“让他去做什么?”
“去大同西军做个同知。”
贾赦毫不犹豫道。
贾琏有个五品的同知官身,但是一直挂着,并没有实际上任。
如果去大同做同知,虽然都是同知,权力不同,品级也不同,但是去大同西军的话,有大同西军上下的支持,贾琏很容易站稳脚跟。
哪怕新的大同西军总兵上任,也得拉拢贾琏。
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贾赦如此认为。
王信看向贾政,贾政脸上露出为难。
王信只觉无语。
自己不愿意被人指手画脚,而贾政性子软,所以是自己选择贾政的原因。
同样如此,遇到事情的时候,贾政往往不够坚决。
说好各干各的。
怎么看到了好处,老是盯着他们这个圈子呢。
自己与林如海和贾政合作,血脉姻亲关系是次要的,分寸与做事方法才是重要的。
贾政无疑是个清官。
而贾赦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自己决定不了很多事,但肯定不会支持贪得无厌的人向自己伸手。
王信摇了摇头。
贾赦不要想从自己这边获得支持。
“这是为何?”
贾赦大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