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沈知意,也是救他自己。
为了找到根治附身的方法,
裴迦叶一直在看医书,找古籍,
前几日,还去请教了一位得道高僧。
那位高僧虽然没能帮他找到病根。
但提醒他——
“施主务必要保护好那位姑娘。”
“若那位姑娘身死,施主也有可能变成孤魂野鬼。”
所以,在看到沈知意有危险时,
他把自己磕晕也要来救她。
但这件事,
他无法告诉她。
他不敢,也不能,将这种生死相关的秘密,
告诉给一个试图算计他的女人。
远处传来马蹄声,替他解了围。
裴迦叶不再耽搁,
道了声“告辞”,便念诀离开。
等沈知意反应过来时,
只剩凉飕飕的风告诉她,‘菩萨’曾经来过。
身后传来一道怒吼,将她的思绪拉回。
“沈知意!”
沈知意回头。
只见裴烬正骑马赶来。
一向风度翩翩的他,头发乱了,衣衫被汗水浸透、被树枝刮破也不管了。
表情更是彻底失控。
怒目圆睁,眼底乌青,嘴唇干裂泛起干皮,瞧着很是狼狈。
“沈知意!本事大了,疯马你也敢拦?”
“不要命了就死远点!”
沈知意苦笑一声。
她累极,连反驳他的力气都没了。
随他骂吧。
裴烬见她不回应,骑着马在附近找了一圈。
发现只有一匹棕马,更生气了。
“芙妹的马呢?”
“你把马藏哪里去了?”
“你知不知道,那是公主府的马,私藏是大罪。”
他翻身下马,一把抓住沈知意的手腕,好巧不巧,正好抓到她受伤的那一只。
沈知意疼得龇牙咧嘴,
偏偏裴烬不仅不肯放过她,拽着他,逼她直视自己。
“为了赢下比赛,在芙妹的马上动手脚。”
“现在还掩盖罪证,毁尸灭迹。”
“沈知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知意努力拨开他的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脚了?”
她颠簸一路,本就晕眩得厉害。
刚才有菩萨陪她说话,这股难受被短暂压了下去。
可被裴烬这一顿磋磨。
五脏六腑都开始抗议,甚至比之前还要恶心。
她好不容易拨开他的手,
转眼,又被他狠狠抓住了肩。
他的力度很大,大得她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了。
“裴烬,你放开!”
“现在跟我回去,向公主和芙妹请罪。”
沈知意实在是忍不住了。
“呕。”
秽物全招呼在裴烬身上。
换裴烬龇牙咧嘴。
“看你干的好事,还不赶紧过来给我擦干净!”
他下意识地命令。
语气颐指气使,理所当然。
他极爱干净,衣服脏了一点都要换。
以前沈知意跟在他身边,随身会带好几件外袍供他换洗。
别说是吐在他身上,就是给他溅上泥点,她都如临大敌,会立马给他找干净衣服换上。
可这次,沈知意不听话了。
她不仅无视他的话,还捂着嘴,又作呕吐状。
眼瞧着裴烬被吓得连退几步,她才停止做戏。
真当她是他请的丫鬟呢,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还好,她的后援也到了。
“姑娘。”
“沈姑娘。”
月儿还有沐王府的人,都寻了过来。
姑娘们将沈知意团团围住。
裴烬被彻底隔开,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被丫鬟扶起来。
她不对劲,手耷拉着,腿一站就打颤,还得靠人撑着才能挪动。
她受伤了?
她刚才怎么不说?
眼瞧着她没站稳往前栽去,裴烬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月儿眼疾手快,抢在他前面接住沈知意。
“男女授受不亲,二爷还是去照顾宁姑娘吧。”
“我家姑娘就不劳二爷费心了。”
月儿是有怒火的,她亲眼看着裴烬追出去,却只带宁芙一个人回来。
因此,她愈发心疼自家姑娘。
“姑娘,咱们以后可得擦亮眼睛。”
“某些白眼狼,咱们能离多远就多远。”
月儿这张利嘴,可是跟着沈知意走南闯北,在生意场上和人砍价厮杀历练出来的。
裴烬哪里是她的对手。
吵架吵不过,身上还酸臭难闻,裴烬心中不忿,翻身上马。
他居高临下,朝她伸出手,语气很冷。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跟我回去。”
沈知意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跟他回去干啥?
被他押去送给公主,承认自己没做过的罪行吗?
“您的机会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好,好,好。”
裴烬连道三声好,
说罢,再没看沈知意,扬鞭飞速骑马离开。
他像是故意的一般,速度极快,差点撞到人。
这般做派,连沐王府的姑娘们都看不下去了。
“啧啧,世家公子就这涵养?”
“都说京都是礼仪之都,俺瞧着连俺们屯大**都比不过。”
沈知意笑着为京都人挽尊。
“那只是个例,京中也有好修养,识礼数的。”
“谁呀,改天介绍给俺们认识认识。”
沈知意认真想了想。
然后语塞了。
……
与此同时,公主府帐篷内。
宁芙被救回来后,就被公主安排在她的帐篷里休息。
丫鬟一边伺候着她喝姜汤,一边感慨公主对她真好。
可宁芙的心七上八下的,姜汤也顾不上喝,抓着丫鬟的手问。
“堂叔可有回信?”
丫鬟摇摇头,道:“大人事务繁忙,许是被公事耽搁了。”
“堂叔今天公休,哪来的公事?”
丫鬟沉默:那位爷的去向,谁敢问啊。
就在此时,明玉公主掀帘走进来。
宁芙忙掀开被子,下床准备请安,被公主制止了。
公主坐在榻边的雕花梨木圈椅上,问她。
“宁姑娘,你实话告诉本宫,你的马受惊,是不是沈家那个女人干的?”
宁芙忙跪在地上求饶。
“公主明鉴,此事确与沈姑娘无关。”
“是民女骑术不精,险些酿成大祸,还请殿下恕罪。”
公主的声音听着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本宫可是听说,裴二少和沈家那女人不清不白的。”
“宁姑娘当真一点都不介意?”
“其实真相对本宫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宁姑娘想不想出这口恶气。”
宁芙一怔。
她想到了赛场上裴烬追着沈知意的视线。
想到了裴烬听说马上另一个人是沈知意,立马冲出去时的焦急。
这一幕幕,
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大度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