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放纸鸢
赵桢轻轻摇头，青柯道：“这不就对了。这字是个好字，殿下依旧圆满，有没缺胳膊少腿的。”
几日连降春雨，天气格外晴朗，春意正浓。
青柯望向窗外，只见几个小太监正拿着纸鸢前往御花园。
她提议道：“咱们一道出去走走吧。”
赵桢停下手中的笔，唤来竹四，低声吩咐了几句。
几人漫步在御花园中，正在放纸鸢的福安欢快地扑到赵桢脚下，热切地喊道：“大哥！”
赵桢微笑招呼，福安小公主仰起头，看着青柯说道：“这位美人儿真是漂亮，是太子妃吗？”
身后的奶妈和嬷嬷赶忙说道：“公主慎言，东宫尚无太子妃。”
赵桢并未恼怒，温和地说道：“无妨，福安天真烂漫。”
福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与赵桢打过招呼后，便笑嘻嘻地跑去继续玩耍了。
福安是宫中最小的公主。青柯心中暗自思忖，所幸她不是皇子，若有虞皇后在，只怕早早便夭折了。
不知何时，竹四出现在身侧，青柯一转头，便见赵桢拿着一只纸鸢递过来，说道：“你试试。”
大燕也有纸鸢，青柯早就拉着楚羽玩得腻烦了。
青柯笑着说道：“殿下把我当成三岁孩童了。”
赵桢难得开起玩笑：“放纸鸢也是需要本事的。说不定你还比不过福安这个稚童呢。”
青柯顿时来了兴致，放风筝对她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
她笑道：“若我放的纸鸢比福安公主的更高，殿下可得给我赔礼。赔什么呢？就让庖厨多给我做些川蜀美食吧。”
赵桢桃花眼含笑，应道：“好。”
放线时，青柯全神贯注地盯着天上的风筝，来回走动。赵桢担心她跌倒，扶在她身侧，举止亲昵，远处的奶嬷看到这一幕，皆面露异样之色。
待风筝随风高高飘舞，站在景观石头上的竹四仰头望向天空，远远地朝二人喊道：“是青柯姑**纸鸢更高些！”
女郎放声大笑起来，御花园的湖水碧波粼粼，树荫间的阳光洒在女郎的脸上，映衬得她的眸子愈发闪闪发亮，眉梢都洋溢着喜悦。
明明只是欢喜的笑容、生动的表情，落入旁人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赵桢发觉自己的心口跳得厉害，笑眼看她，递过手帕说道：“擦擦罢，将你累坏了。”
“殿下可不能耍赖。”青柯接过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我怎会赖了你！”
青柯笑嘻嘻时，余光瞥见远处有个身影一闪而过，转瞬便没了踪影。
这身影十分熟悉，青柯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身后的竹四却惊讶地说道：“殿下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青柯停下了脚步。
***
楚羽收回目光，快步走出御花园，迎面遇上长公主的仪仗。
赵漪笑着说道：“正找你呢，怎么在这儿？”
楚羽低声答道：“拿完史册，来这看看花草。”
赵漪狐疑地看向他身后，说道：“平日里不见楚大人来御花园，今日怎么好好地来这儿了？”
她近来总是疑神疑鬼，这也是有缘由的，皆因那金钗惹出的祸事。再加上前些时候查出他去过华清宫，平白无故去华清宫做什么呢？
又见眼前的男人不拿正眼瞧她，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总不知讨好她、让她开心，他全家的荣耀可都是她给的。
想到此，赵漪顿时横眉竖眼起来，眼看就要耍起脾气，身边的婢子们都低头屏息，不敢出声。
“大人怎么不说话？”
就在这时，福安嬉笑着闯了过来，手中的纸鸢朝着二人的方向飘来。
眼看她横冲直撞地就要撞到自己身上。
赵漪柳眉倒竖，扬起手照着福安的脸扇了过去，将她打翻在地，嘴里尖利地骂道：“没皮没脸的猴儿乱跑什么？你的奶母嬷嬷都死绝了吗，让你跑到这儿来冲撞人？”
众嬷嬷和宫娥乱哄哄地跟了过来，跪了一地，连连告罪求饶。
福安原本吓得瑟瑟发抖，见到奶母后，哇哇大哭起来。
赵漪沉着脸正要发作，身后的楚羽柔声劝道：“公主小心手疼，就让她去吧。”
赵漪这才收敛了怒容，呵斥道：“还不快滚？吵得我脑仁疼，再敢让她乱跑，一并打死！”
众人如蒙大赦，奶母抱起福安，其余人纷纷往后退去。
楚羽怎会不知她是在拿外人撒气，不过是杀鸡儆猴给他看罢了。
他借着方才的话说道：“此次不过是来逛逛、散散心，适才见到太子殿下，多聊了几句。”
“大哥？他也在这儿？”赵漪半信半疑地问道。
“公主若不信，又何必问臣呢？”
赵漪眼珠一转，赶忙挽住他的胳膊，笑道：“我信，我自然信。”
二人一同出了宫，楚羽本打算回楚府，赵漪哪里肯依，半拉半哄地将他带回了公主府。
帐内一番缱绻缠绕，二人同榻而眠。
夜半时分，赵漪被一阵呓语吵醒，唤来下人点灯。
原来是身侧的楚羽在说梦话，嘴里喃喃念叨的皆是燕语。
身侧的婢子见赵漪眼中浮起几分怜惜，心中不由感到惊讶。
公主的性情谁人不知，喊打喊杀，稍有不爽便取人性命，就像今日对待福安，她同父异母的小妹妹，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也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人脸打得高高肿起一块。
赵漪低声吩咐道：“去煮碗安神汤来。”
婢子应声退下。
赵漪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男子，自她让他亲手杀了那些燕贼，他便精神不济，身子比平日更加单薄，许是为求心安，这些时**频频去国隐寺。
她心中隐隐作痛，上前轻抚他的鬓发，吻他的额头，这才发觉他浑身冒着冷汗。
这可不是寻常梦魇的状态。赵漪当即脸色一变，唤来他的贴身侍卫询问，气得破口大骂道：“怎好让他吃这种东西？”
五石散多食会致人命丧，还会使人产生幻觉，大魏严禁此药。
那侍卫哆哆嗦嗦地答道：“楚大人说借此能安稳睡觉。奴才想着少量食用应该没事。”
赵漪骂道：“若他真出了什么事，你赔上十条命都不够。”
侍卫赶忙跪地认错。
赵漪强忍着怒气，回到榻上，听楚羽嘴里呓语念叨的已不再是燕语。
她附耳去听，只听见他含混又执拗地喊着：“阿蛮……阿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