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脊山训练基地的大队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新刷的墙壁,崭新的桌椅,一切都透着新气象。
唯独气氛,凝固得像是块陈年老冰。
黑狐和他的两名特战队员,像三根木桩子一样戳在办公室中央。
脸上那表情,就差把“生无可恋”四个字刻上去了。
他们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种方式被俘。
没有交火,没有格斗,被一个乌龙警报给“瓮中捉鳖”了。
林业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
他也不审,也不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几人。
那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黑狐三人浑身不自在,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业平静的声音终于悠悠响起。
“说说吧,特种大队的三位同志,深夜造访来我们这小庙,有何贵干?”
黑狐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说?说什么?
说我们大队长咽不下基地被截胡的这口气,半夜派我们来拔个哨立威。
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你们哨兵一个碰瓷振给俘虏了?
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荒诞!
不过半晌,黑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是特种兵最后的骨气,栽了就是栽了,求饶不可能。
林业闻言,忽然笑了,摇了摇头。
“别紧张,我这里是试点单位,讲究文明,不兴打打杀杀。”
他站起身,踱步到三人面前,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
“告诉我,你们队长的电话号码。我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领人。”
三人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抗拒。
开什么玩笑?
自己摸哨失败被俘,还要主动打电话让领导来领人?
“怎么?不好意思打?”
林业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语气依旧平淡。
“也行。那你们就在这儿先住下,明天一早,我亲自把你们三个护送回营区。反正都是兄弟单位,串个门联络联络感情嘛。”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到时候,我让战士们敲锣打鼓。再拉个横幅,上面就写热烈欢迎特种大队同志莅临指导。你说,你们大队长是会先表扬你们呢,还是……表扬你们呢……”
黑狐的额角,一滴冷汗悄然滑落。
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全大队的兵都看着,他们被这个新来的试点单位给送回来。
那场面,简直是公开处刑!
丢的不仅是他们三个人的脸,是整个特种大队的脸!
以何海平的脾气,他们清楚,到时候绝对不是扒层皮那么简单!
两害相权取其轻。
黑狐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只知道我们中队长的办公室座机。”
他留了个心眼,没敢报大队长何海平的。
中队长袁风好歹跟这个林业打过交道,或许……
“可以,说吧。”
林业点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选。
而且要真让特种大队的大队长来领人,人家好歹也是一位大校级军官,自己一个小小少校,有些东西还真不好操作。
现在这样,正合他的心意。
上次,袁风带人跑到他们七连耀武扬威的帐还没好好算一下呢。
……
特种大队,作战指挥室。
中队长袁风刚结束一场复盘,正烦躁地**太阳穴。
突然,桌上的座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袁风皱了皱眉,这个时间点,谁会打这个电话?
他接起电话,语气有些不耐:“喂,哪位?”
“袁队长,想我没?我是林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平静而又熟悉的声音。
袁风捏着听筒的手指瞬间收紧,刚升起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不祥的预感直冲头顶。
这个煞星!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
“林业?”袁风的声音沉了下去,“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林业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拉家常。
“就是你手下有三个兵,晚上出来搞夜间拉练,好像迷路了,跑到我这儿来了。我看天太晚,山里又冷,就先留他们住下了。”
袁风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夜间拉练?迷路?
他带出来的兵,在这片山区闭着眼睛都能跑个来回!
你骗鬼呢!
袁风瞬间就明白了,大队长派去摸哨的兵,让人给一锅端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才忍住没爆出粗口:“那个……林少校,那我的人呢?”
“人好好的,好吃好喝招待着呢。”林业笑道。
“就是我手下那帮小子没见过世面,非说抓到了境外渗透的雇佣兵,一个个摩拳擦掌,拦都拦不住。我怕他们太热情,吓着你的兵。”
袁风的呼吸一滞,捏着电话的手背青筋不禁微微隆起。
“你!”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和炫耀!
深吸一口气,袁风强行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知道了!多谢林少校好意,明天一早,我就去领人!”
挂断电话,袁风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上次在训练场挖人失败也就算了,这次竟然又栽了!
他派出去的可是黑狐小队!队里最顶尖的渗透好手!
怎么可能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让人给活捉了?
袁风靠在椅子上,胸口一阵阵发闷。
……
当然,那个引发了这场午夜闹剧的始作俑者,此时也迎来了自己的审判。
陈大牛处理完俘虏,满脸悲壮地扑向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范鹰。
“范鹰!兄弟!你怎么样了!”
他半跪在地,伸手就去摸范鹰的身体,想找到那个致命的弹孔。
可摸了半天,别说弹孔了,连个线头都没有。
他又手忙脚乱地去解范鹰的武装带,检查他的腹部和后背。
光滑平整,完好无损。
陈大牛脑子里的弦“嗡”的一声,有点转不过弯了。
“没……没中枪?”
这时,马宝国和其他战士也围了过来。
看着陈大牛对着一具“尸体”上下其手,都有些不忍直视。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地上的范鹰发出了一声恰到好处的呻吟。
眼皮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嗯……天亮了?大半夜的……你们都围着我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