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赔大了
“什、什么？！”沈闻骞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瞪大了眼，“你让我……刷碗？！”
“对呀，”团子眨眨眼，“我们厨房今天正缺人手呢，要不，您辛苦一下？”
沈闻骞气得嘴角直抽，但对上团子那副“你不刷我就回去禀太夫人”的笑脸，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咕哝着脱了外袍：“碗在哪儿？”
“您跟我来。”
厨房碗碟堆积如山，水盆里浮着油渍汤汁，混着各种味道，冲得沈闻骞直皱鼻。
他撸起袖子，撅着**站在洗碗台前，满脸都是生无可恋的神情，一边抓着菜渣碗刷一边嘴里不停。
“老子堂堂侯府老爷，竟然给人刷碗……刷碗！呸！”
“沈婉心那个赔钱货，我就不该信她！”
“现在可好，一天把我十几年的积蓄全折进去了……这点钱要是投到漓丫头这铺子里，我现在就能坐着数钱了！”
他洗着洗着动作慢下来，想起了这家饮品铺子的门面。
门前人头攒动，客人一波接一波，沈漓那死丫头也不知哪来那么多鬼点子，那饮品的味道是真不错，颜色好看，还新奇时髦，连他都爱喝。
“早知道沈漓那丫头有脑子，我就该跟她合作啊！”沈闻骞忍不住低声咕哝，“哪怕是分一成利润，也可以喝好久的酒了啊。”
“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他把一个碗摁进水里，“我就该听沈漓的……偏偏跑去帮婉心那个饭桶！”
“唉！现在倒好，酒没喝着，碗倒是刷上了。”
“老天爷啊……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孽啊！”
一旁灶房的厨娘听着他那没完没了的念叨，忍了半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算是有气，也别拿这破碗出气，洗干净点，客人还得用呢。”
沈闻骞甩了甩袖子，嘴里依旧不停：“洗洗洗，我洗还不行吗！”
另一边。
沈婉心便命人搬出一块醒目的木牌，钉在自选肆门口，上头用朱漆写着一行大字。
“苦力谢绝入内，概不接待。”
她双手叉腰，站在门槛前冷哼一声：“今儿个，谁也别想再占我便宜！”
不多时，昨日在她铺子里大快朵颐的那群苦力，就已经收工而归，三五成群朝自选肆走来，一个个扛着锄头镰刀，脸上满是要吃饭吃肉的喜色。
谁知却看到门口多了块告示。
接着，便有苦力炸了锅：
“啥意思？看不起咱们穷人咋的？”
“昨儿不是随便吃？今儿就翻脸了？”
“我们吃你饭又不是不给钱，再说了，三文钱随便吃可是你自己说的！”
“俺吃咸了还没找你讨水钱呢！”
苦力群情激愤，呼啸着就往自选肆冲去。
有人直接撞翻了门板，有人掀了桌椅，甚至有个大汉怒吼一声，一脚踹翻了案台！
听到动静，沈婉心急匆匆跑出来，看到眼前一片混乱，气得七窍生烟，抬手就指着众人骂道：
“你们这些粗鄙小民，凭什么在我铺子里撒野？我招不招待你们，是我自己的自由！”
“想吃饭去别处，别赖在我门口碍眼！”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
苦力们顿时爆发，有人怒吼：“你当你是谁？我们吃个饭就是乞讨了吗？”
“老子掏钱的，凭啥你说不让吃就不让吃？”
有人将她门前的菜牌扯下，还有人抄起木棍就往锅灶边砸去！
一片混乱中，沈婉心被一把推倒在地，额头磕在门槛上，鲜血从额角流了出来。
她惊呼一声，捂着伤口，眼神惊恐：“你们敢打人！我可是侯府的人！”
然而根本没人理会她的叫嚣，一个暴脾气的壮汉怒目圆睁，直接拔出腰间柴刀，怒吼：
“再啰嗦一句，我今儿就给你劈成两段！”
沈婉心吓得瑟瑟发抖，奖池片刻后不得不服软。
“我错了……是我不对，……你们想吃就吃！还像昨天那样，三文钱随便吃！”
苦力们这才停下手。
暴躁的大汉冷哼一声，收起了刀，其余苦力们也才慢慢平息怒火。
“早这样不就得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嘟囔一句，一抹嘴巴，直接抬腿就往锅灶那边走去，“快点上菜，俺们饿着呢！”
一时间，后厨被围得水泄不通，锅碗瓢盆叮当乱响。
几名小二慌张地上菜，一道接一道，炒野菜，焖豆腐，烧牛筋，蒸山鸡，凉拌萝卜丝，还有最受这些人欢迎的猪油拌饭，一大盆一大盆地端出来，刚放上桌便被一扫而空。
“这肉炖得太香了！”
“嘿，这菜咸是咸了点，但下酒正好！”
“这蘸酱不赖，来，再给俺舀一碗！”
桌边一群粗犷汉子呼噜呼噜扒饭，有人甚至抱着整盆汤就往嘴里灌，仿佛多年未曾吃饱。
沈婉心站在一旁脸都气绿了
她看着厨房里菜盘一个接一个被掏空，米缸几近见底，心脏仿佛被钝刀在慢慢割裂。
那是用老母鸡炖了两天的汤啊！
那腊肉是她从东市亲自挑来的五花肥瘦相间的顶好货！
那三坛子盐是我她特地买的上品蜀盐……
她在一边看着苦力们往嘴里哐哐倒食物。
每多吃一筷子，她的心就抽一下。
每扒一口饭，她就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一两银子。
她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吭声，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站在不远处的团子躲在巷口，捂着嘴看得直乐。
“小姐说得没错，沈婉心怕是这下真的血本无归喽。”
这时饭馆内一片狼藉，空碗叠成了小山。
苦力们一个个摸着鼓鼓的肚子，从沈婉心的自选肆中鱼贯而出，个个都神情满足。
“这顿吃得是真带劲儿，就是咸得有点口干。”
“谁不是，我感觉嘴里起火了，恨不得现在灌两桶井水。”
“哎，咱去昨天去过的那家饮子铺子吧，甜水、凉茶、果酿冰浆……正好解渴！”
“走！”
“……就是不知道那家老板会不会也嫌我们是苦力不让进啊。”
他们还以为，沈婉心之所以在门口立下牌子不让他们进，是因为嫌弃他们苦力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愤怒。
此时站在沈漓的铺子前，不禁有些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