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额头淌血,却死死护住怀里的钱袋,指缝间露出几枚碎银:
“这是我**救命钱……租约还有半年,你不能不讲理!”
“老子的地盘,老子说了算!”杜如礼抬脚就踹。
沈枝意拍着楚慕聿:“劳烦楚大人救人。”
楚慕聿看着拳打脚踢乱成一团的人群,扭头看着沈枝意似笑非笑:
“二姑娘使唤楚某有些得心应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沈枝意选的胡饼铺子是故意等着沈盈袖到来的。
她想借自己刺激沈盈袖。
如今又使唤他救人。
沈枝意眨眼,眼里迷蒙如雾,看着楚慕聿,“楚大人,你乃刑部尚书,光天化日之下民间聚众斗殴,你不能坐视不理。”
楚慕聿冷嗤,“这天下不平之事太多,楚某若每一件事都管,如何管得过来?”
“除非……”
沈枝意踮起脚尖,红唇在他削薄的下巴上印了印。
楚慕聿把话吞了回去,惊愕的看着她。
沈枝意后退一步,像是一只狡猾的猫,“楚大人。”
楚慕聿强压住浑身澎湃的震撼,牙咬碎了,“沈枝意!你可以随意轻薄其他男子……你……”
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竟然!
沈枝意没听懂。
她不过是大着胆子勾引一下,反正王兴她要救,楚慕聿她也要勾引。
一箭双雕。
楚慕聿顿了顿,气得撩袍上前,一把拽住杜如礼的手腕。
指节用力到泛白,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欺压一个孝子,当王法是摆设?”
杜如礼只觉得手腕像被铁箍钳住,被拧得连声惨叫,“啊啊!你们是瞎了吗?快救我!”
杜家家仆愣了一瞬,举着棍子扑上来。
“砰砰砰!”
楚慕聿心情不好,三两下把人撂倒在地。
地上满地滚着人,哀嚎此起彼伏。
杜如礼声嘶力竭的威胁,“你是谁啊?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滚。”
楚慕聿没心情听他是谁,低斥一声。
杜如礼大怒,正想发作,却撞上那张鬼斧神工刀削般的脸,满布着浓郁的杀气。
杜如礼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扶着家丁脚底抹油。
空中留下一串威胁,“王兴!你等着瞧!”
满地散落着香料,有龙脑的清苦,也有安息香的醇厚。
沈枝意急忙上前,扶起了鼻青脸肿的王兴。
王兴挣扎着起身,红了眼感激不尽:“多谢姑娘……”
他扭头看着楚慕聿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顿了顿,“多谢这位大人。”
楚慕聿的脸色微微缓和,挑眉看着他,“你看我像官?”
王兴咳了几声,喘息道:“在下行商多年,打过无人的交道,商人有商人的气质,官家有官家的威风,大人气度非凡,不自觉的带着官威,所以斗胆揣测罢了。”
楚慕聿脸色又缓和了一些,对沈枝意意味深长道:“你倒是眼光很好。”
这时,屋子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兴儿,兴儿……”
王兴捂着心口跌跌撞撞的冲进屋子。
沈枝意和楚慕聿相视一眼,迈步跟了进去。
屋子里陈设陈旧,但是十分干净整洁,显然屋子的主人是个爱干净有品位的人。
王氏咳得撕心裂肺,竹床咯吱作响。
王兴扑跪在床头,满是慌张,“娘啊!孩儿没事!”
王氏伸出手指,颤巍巍的触碰着他淌血的嘴角。
王兴瑟缩一下,慌忙擦着自己嘴角,强笑道:“孩儿刚才,不小心磕到的。”
王氏没有再说话,却猛然咳出一大口血来,软绵绵的往后仰倒。
“娘!”王兴手忙脚乱,大惊失色。
还是沈枝意动作快,上前扶住了王氏。
妇人已经面色如纸。
沈枝意叹了一声。
前世也是如此。
王氏目睹儿子被打,急怒攻心,险些命丧黄泉。
前世她说服了沈长宇花钱请了名医,又替王氏寻了许多珍贵药材,这才救了王氏一命。
而那名医,恰恰是楚府的客座大夫。
就是其中几味难寻的药材,也出自楚府,当时为了王氏,她还与楚慕聿周旋了几回合。
王兴因此对自己和沈长宇感恩戴德,为沈家后来经商扩张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
沈枝意看向楚慕聿。
楚慕聿挑眉,上前先按了王氏心口几处大穴,顺穴而下,让淤积的血液通顺。
王氏脸色肉眼可见的由白转红,气息也稳了不少。
王兴大喜,“多谢大人。”
楚慕聿道:“只是暂时缓解,令堂到底得的什么病症,还需其后寻找大夫前来问诊。”
王兴神情黯然道:“家母得的是虚劳之症,大夫说活不过今春了……”
楚慕聿沉吟一瞬,看着沈枝意。
女子垂了垂眼皮,看他时眼尾微挑,带着点狡黠的讨好,“楚大人位高权重,想必认识很多圣手名医。”
楚慕聿发出极短的笑声。
什么想必?
楚府的大夫是江湖有名的岐黄圣手,他不信聪敏如沈二姑娘者,没有打听过。
楚慕聿道:“我府上便有擅长虚劳之症的圣手,我可以让人前来问诊。”
王兴“啪”的便跪在了地上,砰砰磕头,“二位贵人的大恩大德,王兴没齿难忘,无论家母能否得救,今后王兴这条命都是你们的!”
楚慕聿嫌弃,“谁要你这条烂命?”
王兴满脸通红,局促的看向沈枝意。
沈枝意却笑吟吟的扶他起身,道:“王大哥今日为何会与恶霸相争?”
王兴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在下常州人氏,自幼与家母相依为命,后来了京城做香料生意,租了杜家的铺子,好不容易有点起色,那杜老板眼馋我生意好,擅自涨房租,我与他理论,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抢我银子……”
这话王兴上一世就说过了。
沈枝意道:“王大哥孝心可嘉,可是你既然已经与杜老板闹翻,我看这铺子也没法租了,地方也没法住了。”
王兴惭愧的低下头,“那杜如礼已经涨过两次房租,我为了娘忍气吞声,可是他变本加厉,我实在是负担不起他连番上涨,这才起了冲突。”
“如今看来,确实无法再呆了。”
楚慕聿道:“对恶人忍让,只会越发纵容对方,你早就该报官,让官府主持公道。”
沈枝意偷偷白了他一眼。
他怕是当官当久了,忘了“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这些事了。
楚慕聿清咳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京兆尹还算个正直的。”
沈枝意不理会他,只对王兴道:
“我有一法子,王大哥不知可否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