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个小时后。
清洁部的中转平台上,刀疤脸正因备用闸门终于合拢而松了口气,刚要再骂几句,整个地下空间却毫无征兆地猛烈一震!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要撕裂耳膜的巨响,从B区管道深处传来,像是有一头沉睡万年的钢铁巨兽在地心深处被活活刨开了胸膛!
紧接着,一股足以扭曲空气的灼热白色蒸汽,化作愤怒咆哮的巨龙,从一个主排污口疯了一样倒灌喷涌!热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平台!
“高温警报!高温警报!B7区地下主蒸汽管道确认破裂!能量核心过载!重复,主蒸汽管道破裂!”
刺耳的电子警报声响彻整个地下,瞬间击溃了这里早已麻木的秩序,所有工人脸上都浮现出末日降临般的恐惧!
“怎么回事!”刀疤脸脸色煞白,那道狰狞的疤痕因肌肉的扭曲而活了过来,“主蒸汽管道……那可是供给医疗中心的命脉!”
一旦破裂,基地高层怪罪下来,他们这群清洁部的“蛆虫”全都要被当成替罪羊拿去“净化”!
“疤哥!不好了!”猴子连滚带爬地从蒸汽弥漫的方向冲过来,裤腿上还带着被烫伤的水泡,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是……是那个**!”
“他干了什么?!”刀疤脸一把揪住猴子的衣领。
“他……他刚才非说听到墙里有变异老鼠叫,拿起一根钢管就往墙上捅……我没拦住……然后……然后就炸了!”猴子都快哭出来了,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穿透滚滚蒸汽,汇集到了那个从浓烟中摇摇晃晃走出来的身影上。
“陆大石”浑身湿透,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手里还攥着那根已经被高温和冲击波拧成麻花的钢管。
他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和那些惊恐万状的人群,脸上露出了一个茫然又无辜的表情,歪了歪头,仿佛在好奇:这动静,是我弄出来的?
“**!”刀疤脸的理智被这一个表情彻底点燃,眼睛瞬间血红,他抄起手边最粗的一根钢管,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朝着陆时衍冲了过去。
“老子今天非把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给活活打死!”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场惊天“事故”和那个“罪魁祸首”吸引时。
无人察觉。
在地下管网的另一端,医疗实验中心的正下方。
一个被高温蒸汽熏得通红的维修井盖,被一只纤细但布满老茧的手,从内部缓缓推开,沉重的井盖在她的力量下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苏晚那张被熏得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头顶上传来的混乱脚步声和凄厉警报声,是此刻世界上最美妙的交响乐。
陆时衍成功了。
他用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的“事故”,为她撕开了一道通往地狱的口子,也吸引了地狱所有恶鬼的目光。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翻涌的情绪,身体像一只摆脱了束缚的黑猫,悄无声息地从维修井里钻了出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备用仓库。
福尔马林、消毒水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味道,蛮横地钻进她的鼻腔,刺激着她的神经。一排排高大的银色金属货架直抵天花板,上面堆满了各种密封的箱子和贴着生化标签的玻璃瓶,在应急灯的红光下,反射着冰冷诡异的光。
她对这些东西视若无睹,目标只有一个——找到关押“实验体”的地方。
穿过仓库,是一扇需要虹膜和密码双重验证的厚重合金门。
苏晚眼神一冷。
她绕着门框摸索了一圈,在门轴下方一个被灰尘覆盖的极其隐蔽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布满铜锈的手动检修锁孔。
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后门。
她从工具包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金属丝,这是她从通风管道里拆下来的。这门锁的构造,让她想起末世初期,为了从一间被锁死的药店里拿到退烧药,她对着一个破旧的锁头研究了整整两天。
活人,总不能被死物难住。
金属丝探入锁孔,她的手指轻微地捻动,耳朵紧贴着冰冷的门板,将自己所有的感知都汇聚于耳,倾听着内部锁芯发出的、比心跳还细微的声响。
“咔哒。”
一声轻响,合金门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后的世界,让苏晚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条长长的、洁白到反光的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由强化玻璃构成的透明房间。这里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一个展览馆。
一个专门展览绝望与痛苦的展览馆。
有的玻璃房里,浸泡在绿色营养液中的是奇形怪状的生物组织,它们还在微微蠕动,像一颗颗畸形的心脏。
有的房间里,几具被开膛破肚的丧尸被固定在金属架上,身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管线,连接着一旁闪烁着猩红数据的屏幕。
苏晚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每一个房间,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越来越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她加快了脚步,脚上的胶底工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是她对自身力量的极致掌控。
走廊的尽头,是三间戒备等级最高的特护隔离室,厚重的铅化玻璃门上闪烁着危险的红色光芒。
萧寒,如果他还活着,最有可能就在这里。
苏晚贴近第一扇门,透过狭小的观察窗向里看去。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的束缚床,和满地暗褐色的血污。
第二间。一个女人,或者说曾经是女人的生物,被无数根金属支架固定在半空中。她的身体已经严重变异,皮肤下流淌着岩浆般的红光,嘴里发出无意识的、野兽般的嘶吼。苏晚的目光一凝,她能感受到那女人身上残留的、混乱不堪的能量——是风。
又一个风系异能者,一个本该翱翔于天际的自由灵魂,如今却被折磨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苏晚的心底,燃起一簇冰冷的、要将一切焚烧殆尽的火焰。
她来到最后一扇门前,强迫自己冷静,将眼睛凑到观察窗上。
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里面,同样是空的。
只有一台翻倒的生命体征监测仪,碎裂的屏幕上凝固着一条刺目的直线,仿佛在嘲笑着她的徒劳。几根断裂的高强度束缚带,散落在地,断口处还闪烁着微弱的电火花,将地面灼烧出几个黑洞。
从现场的破坏痕迹看,这里曾经关押过一个力量极强的“实验体”,并且发生过一场远超想象的激烈反抗。
但人,不见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陆时衍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可现在,既没有活人,也没有尸体。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头顶的警报声已经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规律和密集的巡逻脚步声,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她必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