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的法子也是有区别的，”宋书意故作思索，“我那个亲戚告诉我，他是用草木灰水浸泡酒糟能去味，豆腐渣晒干磨成粉掺着麸皮，既能久存又能增加口感。”
“她知道我这次公干要来养猪场，硬塞了点她发酵好的样品，说谁效果好得很。”
“要是真有用，也算是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了。”
她说着解开帆布包，从里面摸出一个铝制饭盒，一股混合着麦香的酸腐味飘出来，里面是灰褐色的粉末，看着和普通发酵饲料没两样。
黄科长慨叹：“小宋你这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就连我这个坐在你旁边的人都没闻到味道。”
王场长有些质疑，“看着倒是像那么回事，真能管用？”
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什么亲戚搞出来的饲料能比他们养猪场饲料组的老资格做的好吗？
“管不管用还得在实事见真章。”黄科长开解道：“反正小宋的饲料就在这儿，你先喂两头猪试验一下呗。”
“对，王场长，您要是信得过就先挑一头猪实验看看。”宋书意把铝饭盒递过去：“不管能不能成，总归是个办法。”
王场长拿着铝饭盒翻来覆去的看，猛地一拍大腿，说道：“成！”
“就冲小宋同志这份心，我让人试试。”
“要是真能成，别说每个月三百斤，就是五百斤猪肉我都给你留着。”
黄科长乐呵呵的应下了，“好了，老王，那你就先试试，我跟小宋还得跑别的厂呢，就不在你这儿多留了。”
王场长刚接受了宋书意的好意，哪能让人就这么走了，说什么都要把人留下吃顿饭再走。
两个大男人在办公室里又是一顿撕吧，最后还是经验丰富的黄科长获胜，才得以带着宋书意离开。
红旗养猪场被黄科长和宋书意远远的甩在身后。
黄科长一改刚才信誓旦旦的模样，忧心忡忡道：“小宋，你那个亲戚做的什么饲料，真的管用吗？”
对于凑嘻嘻出品的东西，宋书意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事关重大，她也不敢把结果说得太绝对。
“科长，我那个亲戚也是自己瞎捉摸的，不过既然她敢给我，应该就是有效果，咱们还是等等吧。”
黄科长叹了口气，“也是，等等吧。”
接着他又带宋书意去了东风副食品厂。
于厂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说话慢条斯理，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黄科长，不是我们不配合，实在是原料跟不上。”
“做水果罐头吧，今年苹果减产，做肉罐头吧，猪肉供应就那么点。”
“白糖、红糖更是紧俏货，那么点配额，干啥都不够用啊。”
说完，于厂长怕黄科长不信，带着两人去了车间。
车间里果然冷清，只有两条生产线在慢悠悠地转着，工人大多在角落里纳凉。
宋书意注意到墙角堆着不少发黑的苹果，筐沿还在往下滴水。
“于厂长，那些苹果是怎么回事啊？”她指着墙角问。
于厂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眼里都是心疼，“那都是些碰伤的次果，扔了可惜，留着又做不了好罐头，愁得我头发都白了。”
“次果未必不能用。” 宋书意蹲下身拿起个苹果，表皮虽然有擦伤，里面的果肉却还新鲜。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人确实是一心为国家为人民，只是有些迂腐。
不过是些磕伤碰伤的果子，里面好好的，有什么不能用的呢？
“我听说南方的罐头厂都会把这样的果子熬成酱，熬成酱再加些陈皮、甘草，能做成蜜饯。”
“果子本身就有甜度，做成蜜饯既不用太多糖，还能长久保存。”
黄科长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啊，蜜饯耐放，又是紧俏货，肯定好卖。”
“这种方法我们早就想到了，也试过好几次，只是没有好方子，做出来的东西要么太酸要么太苦，连职工不不买账更别说销售了。”于厂长推了推眼镜，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果然是坐办公室的笔杆子，就会纸上谈兵，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蜜饯那么好做，还会那么抢手吗？
宋书意一直盯着于厂长的反映，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鄙夷，却只是装作没看见，手上不舍的摩挲着挎包。
于厂长不知道什么意思，但黄科长可是亲眼看到她在养猪场时从挎包里拿出的那一饭盒猪饲料。
黄科长急迫道：“小宋，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呗？”
宋书意羞赧地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万一给您丢脸……”
“没事，我不怕丢脸，能解决问题，我的脸随便丢。”黄科长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于厂长：“……”
宋书意：“……”我就是客气客气，不会真让科长你丢脸的。
“那好吧。”宋书意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一边拆一边解释：“这本来是我妈妈为了防止我晕车带的，不过路上没有晕车，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您二位尝尝。”
油纸包里是十几块深褐色的果脯，看着十分普通。
黄科长想着给宋书意捧场，一整块果脯都塞了进嘴里，原本想着就算味道一般也不能让小姑娘太难堪，夸赞的话都到了嘴边却随着咀嚼果脯一块吞进了肚子里。
于厂长正捏着果脯等黄科长的反馈，迟迟等不到，只是见对方的嘴巴动得飞快。
有这么好吃吗？
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口，果脯酸甜适中还带着点药香，顿时眼睛一亮：“太好吃了，酸甜适中，一点也不涩口，回味还有一股果香！”
“小宋同志，这果脯是你母亲做的吗？”
“你开个价，这方子我们东风副食品厂买了！”
宋书意的神情淡淡，丝毫没有于厂长想象中的激动。
“抱歉于厂长，这方子……我们不卖。”
于厂长急了，怎么能不卖呢，这么好的方子不能造福人民不就白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