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作证上的钢印比宋书意说一百句都管用,老太太不认字,但是也知道钢印不是什么人都能盖的。
收货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文文的生日会过后,宋书意在陈美婷的挽留下又留了两天,才根据老夫妻留的地址坐上了火车。
说来也巧,老夫妻所在的村镇正好夹在山城和青城之间,倒是省去了找路的功夫。
老太太颠着小脚招呼宋书意坐下,老头则拖来了一个麻袋。
麻袋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小包,干银耳、干木耳、山核桃、栗子……全都是山货。
老头敲开几个山核桃:“闺女,尝尝咱们这儿的山核桃,别看个儿小,果仁可香着呢。”
因为和宋书意达成了协议,老夫妻回到家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村长。
宋书意吃山核桃的功夫,老头就已经叫来了村长。
村长一来就拉住宋书意的手,确认收货的真实性,“小姑娘,你就是山城的售货员。”
宋书意从容微笑:“村长您好,就是我,如假包换。”
她娴熟地掏出工作证,“您看,只是我的工作证。”
“注意啦——”
“注意啦——”
“山城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同志来我们村收山货,旧物件换糖”
“旧碗旧盆等旧物件也能换新的,”
“各家各户收拾收拾来我家报道。”
年久失修的大队喇叭久违地响了,听到消息的村民先是一愣,仔细辨认了村长的声音后争先恐后的翻找家里的山货。
消息闭塞的农村,村长的话就是最高指令.
不多时,村民们就在村长家门口大包小包的碰头了。
“你也来啦?”
“大喇叭都多长时间没响过了,肯定是大事。”
“你们家拿的什么东西,村长不能是糊弄咱们吧?”
“……”
村长家的院门大开,院子里宋书意正在和老夫妻称重。
村长家占尽地利,除去老夫妻,是第一个和宋书意达成交易的人家。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不是说着玩玩的,这个村子的每一户村民家里都有不少山上的存粮。
事实上宋书意真正的目的是各家的旧物件,摸清了凑嘻嘻的喜好,她当然是要疯狂薅羊毛,山珍不过是顺手的事。
相比城里人,庄户人家倒是不缺吃的,他们更缺各类工业票和钱。
进院子后,有人大着胆子问了村长:“村长,你在大喇叭里说有售货员收山货和旧物件,售货员在哪儿呢?”
宋书意过于年轻的外表以及和善的态度,让人很自然地忽略了她。
村长控制住吵闹的场面,“这个小闺女就是山城来的售货员同志,正儿八经的百货大楼的售货员。”
“你们不要挤,别让售货员同志看笑话,排好队,一家一家来,都有份。”
村长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院子里变得井然有序。
村长一家负责称重,老夫妻负责报数,宋书意则负责记录和置换糖果。
好在她进村之前就提了一个大包袱,各种糖果和针头线脑,零七八碎什么都有。
山货则是单独统计数量,等回去后统一打款。
宋书意一边统计数量一边思考,假借百货大楼的名义这种事还是要尽快落实成真,时间长了容易暴露。
还是要尽快向其他路子,最好是能说动田经理允许自己参与采购计划,一劳永逸。
“哟,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嚎,发糖啊,谁家的喜事,给我一把。”
一道含含糊糊的声音使人群安静了片刻。
“二赖子,你怎么又喝酒了?”村长黑着一张脸怒斥:“你都多少天没上工了,跑哪儿去了,家里媳妇孩子也不要了?”
二赖子无所谓地笑笑:“上什么工啊,哪有喝酒舒服,我进城喝酒去了。”
村长气得大骂:“是谁上回给我保证再也不喝酒了,要洗心革面对媳妇和孩子好的?”
“村长,你生什么气啊,我娶的又不是你闺女。”二赖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伸手就要抓宋书意包袱里的糖。
宋书意手疾眼快收起了包袱,冷声道:“你要干什么?”
村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干净推了二赖子一把:“你个小畜生,售货员同志也是你能得罪的?”
二赖子晃了晃身子才稳住:“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吃个糖怎么了?”
“小气鬼,不给拉倒,我自己买去。”
他的眼睛始终直勾勾的盯着宋书意手中的包袱,嘴上说着要走,腿却没有迈动一步。
“二赖子,差不多得了,别耽误大家换东西。”
“快走吧你,也不看看是什么事就在这儿捣乱。”
“我家东西还没过程呢,别给我搅黄了。”
“……”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村民们也没法独善其身的看热闹了,纷纷出言驱赶二赖子。
二赖子脸色难看,心生退却,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二赖子!”一道尖利的女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披头散发的女人冲过来,把二赖子使劲往外推,“别在外头丢人了,赶紧回家去。”
大热天的,女人穿的还是长袖长裤,衣服裤子上面都打满了补丁,分不出是衣服上打了补丁还是用补丁做了一身衣服。
“啪!”
二赖子一巴掌打断了女人的动作,女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md,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老子了?”二赖子拢了拢汗衫,瞬间得意了起来,又一脚将女人踹到在地:“个老娘们,三天不打就皮痒痒了。”
此时的二赖子红光满面,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教训了妻子仿佛使他找回了刚才丢失的面子,撂下几句狠话,唱着小曲儿离开了。
“妈——妈——”
稚嫩的童声带着哭腔,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扑倒女人怀里。
有看不过去的妇女把女人从地上拉起来:“春花,你说你这是干啥,我们一块说二赖子两句,他也就走了,你还凑上来干啥?”
“幸亏孩子不在眼前,要是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春花无知无觉地搂住孩子,闻言,扯扯嘴角:“反正都是挨打,让他出了这口气,他就不会回家打孩子了。”
帮忙的妇女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