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的梦境指南》——
绝大多数人都没办法意识到,梦境与现实是相连却不同的一个世界。
一个人的梦境,往往取决于他的潜意识,是对现实的映射。
当你陷入沉睡之际,大脑皮层的活跃部分,会将你的记忆、情绪进行打乱、重组、加工,从而在你的脑海中交织成一些似是而非的幻梦。
它有时预见着现实。因为梦中的一切,都是经由你已知的信息得来的——人们无法梦见与自己认知不符的事实。
所以你有时能够从梦中,窥见你的未来。
而每个人都会做梦。
无数个梦境交织在一起,便促成了梦境世界的织网。
而在那个世界中,你可以徜徉在任何人的梦境里,看到每一个人的记忆、捕捉到每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
这意味着,你将看到世界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很奇怪对么?
为什么我一个吟游诗人,会对所谓的梦境如此了解?
那我建议你们来龙金城的‘星光法师学院’听一堂课,这里有全大陆最丰富的《梦境概论》课程。
它能解答有关现实与梦境的一切。
但更让我好奇的一点是,如果我经由梦境世界,窥探到了一个人的美梦,并在她的美梦中疯狂洗澡。
这究竟算是身体上的触碰,还是灵魂上的交流?
毕竟梦境中的感触是真实的。
我试图去询问这个问题。
但是丝黛拉·星光女士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她选择了回答正经学生的正经问题——】
“那我们怎么才能进入到梦境世界呢?是有什么相对应的法术吗?”
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排、最角落,看着前方那位身穿幽紫色巫术袍的学生朗声询问,唐奇也顺带着停下了记录。
这是一间让人置身于幽紫色星空的教室。
繁星与交汇的星座挂满四周,脚下时而闪烁一抹转瞬即逝的流星。
唐奇能够感到自己坐在一张悬空的椅子上,仿佛稍一侧身,就要跌下深空,化作流星的一部分。
这让他感到紧张,从而坐得端正,就连注意力都专注了几分。
“在很久以前,的确有通过法术作为桥梁,连接梦境世界的可能。但随着历史的掩埋,我们已经无法窥探到那道法术的真迹——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名为【离梦人】的族裔。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人类,却与梦境世界的精神体存在链接。
以至于永远不会陷入真正的睡眠,只是通过‘睡眠’的形式,读取精神体的记忆,以窥探到梦境世界的真相。”
“所以他们睡眠的时候,其实也在工作?”
“是的。”
“那岂不是永远没有休息的时间?”
“精神体的记忆是庞大的,它贯穿历史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又因为每个人的改变而改变,从而罗列出了无数种可能。
在有限的生命里,没有谁能将它们的记忆完全吸收掉,而汲取记忆这件事本身,便是一个永无休止的工作。
所以对我们而言的‘清醒’,对他们来说,或许才是‘休憩’。”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唐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施展了【羽落术】,在随着桌椅缓慢降落。
等到平稳落地之后,一股松软与温暖将他紧紧包裹,那环绕他的浩瀚星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意识到自己回到了丝黛拉的房间——
大小不一的卷轴、玻璃器皿散乱堆放在一张宽大的实验桌上。
相貌迥异的构装体堆迭在一处角落,有的像是稻草人、有的像是铁皮守卫,也有长着齿轮翅膀的钟表小子。
大部分都不算完整,以至于各色零件也随意的摆放在周围。
唯一称得上清净的角落,是身下这张松软到像是云朵的圆床,上面搁置着许多毛绒玩偶。
鼻息间是熟悉的鸢尾花甘甜,那是自他抵达法师学院后,便始终萦绕的香气。
他环顾着四周,发现床榻的对面,只有一个身着幽紫色丝绸睡裙的女人。
睡裙本身是宽松的,一根肩带从白皙的肩头滑落,挂在了她的手肘。
好在惹眼的身段,让宽松的睡衣变得极为紧致,像是勒在她的身前,不至于太过不体面。
女人姣好的面容上睡眼惺忪,才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打了个哈欠,才将卷曲的紫色长发撩到背后,让唐奇眼前的雪白更惹眼了一些。
考虑到他们如今都坐在宽大的软床上。
唐奇有些怀疑地喃喃自语:
“我是不是少了一段记忆?”
他记得清清楚楚——
在与晨曦汇合之后,两人暂缓了对兽化人的关注,一心前往上城区的法师学院,想要求个真知。
或许是有人打过了招呼,致使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轻松抵达学院,通过一扇门扉见到了‘星辰’。
她做了简短地自我介绍:
“我是丝黛拉·星光,你可以称呼我为【女爵】,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这让唐奇明白。
这座学院本身,便是以她而命名。
“所以是你在背后谋划了一切?你让伊乌吃下了魔法物品,并且暗示我将它带到你的面前——你到底抱着怎样的目的?”
“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但解释起来需要很长的时间。”
“我可以慢慢听。”
“我的意思是,我还要上课。”
“那我等你?”
“或者跟我一起去。”
于是在她的一个响指下,自己坐上了那间星空般的教室……
唐奇理顺了抵达法师学院后的一切思路。
却对面前的景象倍感疑惑——
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床上?
她为什么还穿着散乱的睡衣?
最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忘记了某些最关键、最要紧的记忆!?
“我们做了什么?”
唐奇试图看向丝黛拉,指一指自己。
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的抹过眼角——
就像面前丝黛拉的动作一样。
“等等?我的面前是一面镜子?所以是我变成了丝黛拉?”
唐奇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的诡异,可联想到刚才的课程,他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所以是我被带入到了丝黛拉的梦境里,窥探着她的生活?”
随着他的醒悟,‘丝黛拉’似乎也开始了一天的日程——
她起先呼唤来了一只机械鸟,由木质结构的齿轮所组成。
这只人工生命体盘飞到她的身边,用自己的尖喙叼起她的肩带,重新搁置在了她的肩头。
随后又轻颂咒语,利用【浮碟术】呼唤出一道承托她身躯的力场,这才坐在浮碟上,晃荡着两条小腿,悬浮下了软床——
她的皮肤像婴儿一样细嫩,白皙之中掺杂着红润,还透着些许光泽。
作为一个【观测者】的视角,唐奇无法知道丝黛拉的思想,却共享着她的听觉、视觉、乃至于触觉。
这让他很清楚,利用浮碟术代步的原因,不止是因为她过于懒惰,更多原因是杂乱的房间里根本无从下脚——
身份的崇高,让丝黛拉平日里生活在学院塔楼的最高处,享有一整个五百平米的宽阔房间。
但她竟然能做到每一个平方都堆迭地满满当当,甚至在那透明的落地窗上,都贴满了绘制的法阵,和研究的文件。
“工作狂和懒鬼原来并不冲突。”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唐奇跟随她抵达了浴室。
偌大的浴缸中,充填着炙热的水温。
但唐奇觉得,更炙热的,应该是发觉绸缎的丝滑质感离去后,自己的目光。
好一会儿,丝黛拉站起身来,在稀薄的白雾缭绕之间,唐奇感觉到了上半身的沉重:
“不怪她懒惰,这么沉,完全称得上是累赘了。”
重新坐回到浮碟上,借由力场离开浴室,刚才的木质机械鸟紧跟着叼起一件宽厚的长袍,套在了她还滴落水珠的娇躯。
唐奇感觉到金色的面具,遮蔽了‘自己’的面庞。
他见过这身衣袍。
当初在红巾帮地堡时,那个变形怪便穿着同样的衣服。
“果然,她也是【假面领主】。”
考虑到她在法师学院的崇高身份,如果没能占据一个领主的名额,才更让人觉得奇怪,
“所以她现在是要去参加领主会议?嘿,四舍五入一下,我也算是领主的一员了。”
唐奇有些好奇会议中会讨论什么内容,是否存在一些关于伊乌的情报。
借由丝黛拉的目光,他意识到自己漂浮在了一个法阵的上方。
随着咒语的咏唱,眼前忽然一白,迫使丝黛拉也跟着闭上双眼。
等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置身于一个偌大的议厅。
一张宽阔的圆桌旁,总共二十座黑石长椅犹如王座,但环顾四周,却只能瞧见一头身披厚重甲胄的狮子,正疲惫地瘫坐在其中一个座位。
他掐紧自己的眉心,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
唐奇认得他。
龙金城的一些街头画家,时常会贩卖他们自己创作的公开领主画像,不过大多是恶搞版本——
譬如人人都知道,他是个打破誓言的【破誓者】。
所以经常会有人将他画成头重脚轻的侏儒版狮子。
毕竟侏儒这种乐天派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忘记自己的承诺也是家常便饭。
不过报纸上,则只会刊登公开领主的写实肖像,认起来不算麻烦。
可以说只要来过龙金城,就不可能不知道【莱昂·狮心】。
丝黛拉的声音含糊不清,有些惫懒:
“我来晚了吗?”
“已经结束了!”狮子拍了拍桌子,在唐奇看来,他随时都有冲过来掐死丝黛拉的可能。
“那我走了。”
“站住,丝黛拉!”
“有事么?”
“……你能不能准时一些!?”
“这身衣服穿起来太麻烦了。”
她说谎。
只是套在身上而已,唐奇甚至能感触到布料的摩擦。
但他没办法揭穿丝黛拉就是睡过头这个事实。
毕竟这是在梦境里。
“这是重点吗!?”
“‘喵喵’,你的声音好大。”
“不许叫我那个名字——早在几百年前,我就已经被赋予了【莱昂·狮心】的英名!”
“喵喵?几百年前?他们竟然认识了这么久?等等——龙金城的历史有这么久吗?而且作为狮族,他的寿命应该跟人类相似才对?”
庞大的信息量,砸得唐奇头晕目眩,他一时间有些判断不出两人的关系。
只能听到莱昂沉吟一声:
“你能通过那只眼睛,看到梅拉德所经历的一切,没错吧?”
“可以。”
“离开星梅镇的那一批人里,有没有谁发现了‘龙蛋’的存在?”
“……”
“你沉默什么?”
“没有。”
莱昂像是松了口气。
唐奇却将整个心弦紧绷起来:
“试图寻找龙蛋的人,是公开领主。而丝黛拉帮我隐瞒下了这一切,才让我在踏入龙金城的第一个月里,没能感受到任何的威胁?”
他们的对话还没结束——
“‘土地乃至其中的一切宝藏,所有权都将归于当地的领主’。这是她建立龙金城之初,便定下的律法。”
“如果你真那么在意她,就不可能杀了她。”
“……”
“困了。晚安,喵喵。”
在狮子咆哮之前,唐奇发觉自己又回到了房间中。
丝黛拉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台,打开每一个抽屉,试图从那些零碎的玩意儿中翻找些什么。
但她显然没有分类整理的好习惯。
翻找半天、一无所获后,也便只能叹一口气:
“再做一个吧。”
唐奇眼睁睁看着她随手翻找来一只漆黑的金属手臂,切割下了它的手指,最后取得一枚戒指似的圆环。
从而用刻刀牵动着圆环上的魔网。
直至它被赋予了光泽。
同一时间,橱柜角落里一枚更精致的戒指,忽然崩碎。
丝黛拉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放在了那里。”
“这**不就是我的【心灵护盾戒指】吗?”
唐奇怎么也没想到,这枚朴素的戒指来得竟如此简单。
考虑到她的三颗构装眼球,唐奇意识到,这位掌握重力魔法的大法师,竟然还掌握着【奇械师】的技艺。
奇械师便如同刻板印象中的‘大发明家’,他们总能做到改变一件看似不起眼的物品性质,使其焕发出非凡的性能。
但唐奇能够从那些杂乱的‘失败品’中觉察到,她的技艺应当没有自己想象的精湛。
至少没在哪个角落里,看到漆黑的炮口,隐隐迸发魔导炮的光辉……
【黄金国】的传承是断代的?
在唐奇的猜测中,他发现丝黛拉又陷入了沉睡。
当她再次睁眼时,一个熟悉的火红身影,便静静走在身前。
是霍普:
“如果您的材料都寻觅地差不多,那我们接下来就原路返回好了?”
唐奇大概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当初红巾帮‘宰肥羊’的画面了——
还是那座第二、三层所连接的吊桥上。
眼看狡猾的红鼬连忙举起双手,履行着‘向导’的职责,将自己的包裹一并上交出去:
“我们最好还是乖乖听他们的话。否则这些恶棍谋求的,就不只是钱财了——更别说您是一个出挑的女人。”
在催促之后,她需要扮演一副‘得救’的模样,先一步离开地下城,等待事后分赃。
以至于没能瞧见之后的经过。
【小佩顿】认为自己的威吓很有效,让丝黛拉乖乖将一包裹的魔法物品送到了面前——
【魔法飞弹魔杖】、【颤栗乐笙】、【表情盾】……
一个比一个眼熟。
但几乎是在交出魔法物品的顷刻,丝黛拉便对他释放了【暗示术】:
“留下【心灵护盾戒指】,去金色橡树惹麻烦。”
作为一个二环的惑控法术,它能够维持8个小时的时间,这足够让他们赶在天黑之前抵达酒馆。
也得以让她寻觅到那个卓尔精灵的踪迹,施加同样的暗示:
“藏在地窖之下,伺机出手。”
以此牵动唐奇的视线,催促他向着地下城的方向探索……
唐奇感觉到她又沉睡了下去——
当他再度睁开自己的双眼,眼前的记忆开始变得碎片。
起初,是一座伫立于天空之上的辉煌国度。
像是一颗坠落的陨石,轰砸在大陆的中央。
城市下的一切,在轰鸣与烈焰中泯灭成了焦土。
风沙淹没在国度之上,绿洲化作了一片荒芜。
幸存者们走出了这片残败的荒漠。
人们看到一个持握王冠的少女,站在人民的最前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女变成了男人、龙裔、侏儒、矮人、斑猫……直至最后又变成了女人。
他们将肆虐的兽人驱赶至世界的角落,建立起了一堵稳固的长城。
驱散了阴影与黑暗,塑造一座连接妖精荒野的桥梁。
最后选择在巨龙的尸骨上,拔起崭新而繁华的城市。
幸存者们成为了城市的基石,化作了议会的二十张座椅——
在巨龙政厅,唐奇看到了一头狮子。
一头年轻而挺拔的雄狮。
他将手中的利刃,穿透了女人的胸膛。
摘下了她的王冠,戴在自己的头上。
直至他也随着时间老去,鬃毛刻印起岁月的风霜。
伫立在政厅的中央,俯视脚下繁华的城邦。
唐奇看到他回过头来,举起那逐渐倾覆上漆黑的剑锋,阴影挥洒在政厅的角落,绽放腐朽而邪祟的锋芒。
剑刃向着‘唐奇’挥来。
让他感到胸膛一阵撕裂的剧痛。
唐奇意识到自己死在了梦里。
他恍然回过神来,从松软的床铺上惊醒——
“你醒了?”
唐奇猛然回头,发现身着丝绸睡衣的女人,正侧卧在无形的浮碟,困倦让她险些睁不开眼皮,一副马上要睡过去的模样。
“那是什么?”唐奇迟疑问道。
“我的过去。”丝黛拉平静回答。
“等等、‘你’的过去?让我消化一下这个信息……”
唐奇晃了晃自己有些昏沉的大脑,
“可是,在那段记忆里,你不是已经被莱昂——”
他共感的是丝黛拉的视角。
这意味着被当初被一分为二的人,其实是她。
“死在了他的手里。没错。”
“那现在的你是……”
“还记得我在课堂上讲过的内容么?”
丝黛拉并没有开口,而是类似晨曦一般,直接用心声惫懒地回答,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似乎重复地讲述已经叙述过的事实,对她而言是项费力、且毫无意义的事情。
唐奇回顾着课堂,转而明白了她的提醒:
“你是【离梦人】?这些碎片化的记忆,是你通过读取梦境精神体所得知的?”
“不全对,但可以这么说。”
丝黛拉打了个哈欠,
“这具身体所蕴藏的血脉,与名为【星光】的精神体连接在了一起。这意味着世界上只要还有一个流淌这份血液的人幸存,【星光】,乃至于这份记忆便将永恒不灭。
但是在过去有关灵魂的研究中,【丝黛拉】将自己与【星光】融为了一体,这意味着每一个新生的婴儿,最终都将汲取到有关【丝黛拉】的记忆。
这意味着【丝黛拉】本身,也成为了永恒不灭的存在。”
唐奇觉得这个做法有点眼熟。
却也理解了眼前的【丝黛拉·星光】,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
“所以每一个流淌这份血脉的人,最终都会变成‘你’?”
丝黛拉连点头的力气都懒得用。
而默认本身,实际上是认可唐奇的理解能力。
这反倒让唐奇难免思索起一个伦理问题:
“继承了所有记忆、过去的克隆体,究竟还算不算‘你自己’?”
如果和眼前的丝黛拉洗澡。
而当她死去之后,新的丝黛拉继承了这份记忆,继续与唐奇洗澡。
那对于过去的丝黛拉而言,这算不算是一种戴帽子。
丝黛拉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继续用心声问:
“你想知道的,只有关于我究竟是谁么?”
“不、当然不。”
唐奇将‘存在’的哲学问题抛到脑后,这种小事都可以留在之后慢慢思考。
现在他想知道的,是有关伊乌的问题:
“所以那顶王冠所代表的是狮心领主的君主,对么?他为了获取权力,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君主,成为了一名破誓者。
我可以理解他是为了遵守龙金城的规则,在法理上宣称对龙蛋的所有权——这可能是他的某种执着与追求。
可他为什么要执着于那颗龙蛋?只是龙蛋而已么?”
“他想要阻止自己君主的降生。”
“什么意思?”
“【伊芙·艾德尔】,黄金国最后的王女——
每当她感到寿命将尽之际,都会将自己的灵魂,借助奥术的力量篆刻到那些合适、却还没能被灵魂占据的胎儿中。
以便在生命走到尽头时,更换躯体,得以重生,重现黄金国的荣光。
这与离梦人的链接有所不同,需要每一个新生的魔网,与她的灵魂尽可能契合。
这并不容易寻找,但总有找到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
唐奇环顾四周,却没能寻见伊乌的影子。
但丝黛拉的回答,分明意味着一个事实——
她将自己的灵魂牵引到了龙蛋之中。
‘伊芙’就是‘伊乌’。
“莱昂是为了让她转生到龙蛋中,所以选择了‘弑君’?”
唐奇在推断中摇了摇头,
“那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丝黛拉做出了解答:
“因为他认为,当时的伊芙·艾德尔,还没能篆刻出灵魂迁徙的仪式。”
“于是他发现源头在龙蛋身上?可如果他不希望过去的君王降生下来,又为什么要在乎法律与规则?”
“或许是因为,他认为龙金城能在他的手中,变得更加繁荣——
‘永恒的共治走向繁荣,永恒的专权抵达毁灭’。
狮子迫切想要证明这一点,但伊芙掌握着远超他人的权力与力量。
至于二十个家族中,有人认可他,有人仍然期盼王女的回归。”
丝黛拉的语气不够肯定,但她似乎十分了解这头狮子的为人,
“但不论如何,如果连统治者都无法遵守既定的条文。法律与规则,也只不过是一张废纸与空谈。”
“所以他想阻止‘伊芙’的复苏,而你却选择了站在他的对立面——你希望王女复生对么?
因此在我发现龙蛋的那一刻,你便开始借由构装眼球来观察我。”
“我需要确认你是一个怎样的冒险者。如果无法保护王女的安全,我将择取其它合适的人选。”
“所以你想通过【巨龙宝库】的考验,确认我的实力?”
“可以这么说。”
“那我的表现是否还算让你满意?”
“你不够。所以需要【晨曦之剑】。”
唐奇环顾四周,没发现伊乌和晨曦的身影:
“你知道她?”
“在黄金国还伫立于天空之上时,听说过她的名字。”
原来有这么久远么?
“后来呢?”唐奇不禁问道。
“据说死在了北地。”
“你也不清楚真相?”
丝黛拉没有解释。
唐奇知道,这意味着答案她此前已经叙述过。
在短暂的思索之后,他明确了事实:
“归根结底,你不是【丝黛拉】,更不是【星光】。你只能通过睡梦读取记忆,而不是接纳所有记忆。”
这也解释了,周遭大多是一堆奇械残次品的事实。
她通过读取记忆,学习、研究知识。
而并非从一开始便全知全能。
沉默便代表默认。
唐奇这才理清楚思路:
“狮心领主知道你在阻拦他么?”
“他猜得出来。”
“但是他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泯灭你,只能默许你阻挠他?”
“他也知道,龙金城还需要我。”
作为一个高环施法者,【星光法师学院】的基石,唐奇认为她可以拥有这个自信。
只是被破誓者一分为二这件事……
很难具体估量他们之间的水平。
“既然知道是谁在针对我,知道他追求在‘法律’和‘规则’中解决问题,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唐奇分析着当下境况,
“趁他还没有利用法律出手时,先一步离开龙金城,只要跑的够远,不让他抓到的话……”
丝黛拉打断了唐奇的遐想:
“你应该不会认为他是【吟游之歌】那些烂童话中,先告诉你自己会怎么做,然后才出手的大反派吧?”
“什么意思?”
“针对你?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