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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破烂场子
破烂厂拳王这名号,不知被哪个看热闹的碎嘴子传开了。
录像带模糊得人影都晃,就我最后那摆拳砸倒黑熊的狠劲儿,倒是瞅得真真儿的。
拳馆火了。
仓库那破门差点被挤塌。
城里的混子,厂区的青工,连蹬三轮的都来瞧新鲜。
汗臭,烟味,嗷嗷叫唤,混成一锅粥。
钱总算像水龙头滴答似的,流进来点。
张彪腿没好利索,拄着拐站在门口当门神,眼珠子跟刀子似的扫人。
老鲁挂着彩,下巴颏肿着,还咧嘴笑,忙着收票钱。
我压着场子,谁敢炸刺儿闹事,眼一瞪,拳头一攥立马老实。
这点钱买料修机器是杯水车薪,好歹能把老王头那口熬菜粥的锅填满,让大伙儿肚子里有点油水晃荡。
红星厂那帮狗.日的,鼻子比耗子还灵。
姓王的又来了,还是那副死德性。
金丝眼镜片后头那双小眼,看人跟看**堆似的。
公文包啪一声摔我那张焊着血手印的控制台上。
“陈老板!”他手指头捻着包烟,没点,就在那儿转悠。
“野路子耍得挺花哨嘛?”
“可惜啊,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上不了席面。”他嗤笑一声,下巴颏朝啃窝头的工人那边一努。
“听说...又快揭不开锅了?”
他旁边那狗腿子紧跟着拱火:“王主任是瞧得上你们这点破铜烂铁!”
“国营大厂,金字招牌!”
“识相的,赶紧签了字拿钱滚蛋,别**给脸不要脸!”
姓王的假模假式摆摆手,镜片后面精光一闪:“哎,话不能这么说。”
“陈老板,你这拳馆证照齐吗?”
“别哪天让公安给端了,大伙儿脸上都不好看,我们红星上头...也是有人的。”
我抄起那份印着红戳子的收购书,刺啦!刺啦!
几下撕得稀烂,劈头盖脸砸他金丝眼镜上:“滚你**蛋!”
“厂子在一天,老子就不卖!有屁就放,有招就使!老子等着!”
碎纸片子粘了他一头一脸。
姓王的脸色铁青,小胡子直哆嗦,指着我的手都在抖:“行!行!姓陈的,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黑豹那条瘸狗,不知道啥时候舔上了红星厂的腚。
半夜,拳馆那破门让人咣当一声踹开了。
钢管,链条,带着风声就往里砸!
灯管爆了,稀里哗啦碎一地。
沙袋让人捅穿了,铁砂漏了一地。
看场的俩小工抱着头在地上滚,嗷嗷惨叫。
老鲁刚冲出来,一根钢管就抡他肩膀上,砰一声闷响,人直接砸倒一排破凳子。
“操.你妈!谁?”张彪拄着拐刚站起来,黑豹那条瘸腿就狠狠蹬他胸口上。
“呃啊!”彪子闷哼一声,被踹得倒翻出去,后背砸在擂台的边角柱上,疼得脸都抽抽了。
黑豹拄着拐,一脚踩在张彪胸口,使劲碾了碾,笑得露出一口黄牙:“姓陈的狗呢?”
“躲厂里孵蛋呢?老子先拆了你这狗窝!”
“红星厂看上的玩意儿,就没有到不了手的!你们这群臭扛活的,等着喝他**西北风吧!”
我冲进拳馆的时候,黑豹那条腿还踩在彪子胸口。
“豹哥!那狗.日的来了!”有小混混嚎了一嗓子。
黑豹扭过头,那条断腿点着地,脸上横肉抽抽:“哟?缩头乌龟敢露脸了?老子这条腿...”
他话没喊完,我脚边刚好半截砸断的桌腿,弯腰抄起来就扑了过去!
根本不给这杂碎放屁的机会!
黑豹眼一瞪,抡起钢管就砸。
我硬顶着肩膀上挨了一下,骨头缝都震得发麻,手里的桌腿跟毒蛇似的,专朝他那条瘸腿的膝盖窝捅!
“嗷!”黑豹疼得一个趔趄,踩彪子的脚松了劲。
旁边七八根钢管,链条立马朝我招呼过来!
风声呼呼的,全奔着脑袋!
我眼珠子都红了,根本不躲,抡起桌腿就砸离我最近那混混的手腕子!
咔嚓!
骨头裂开的声儿!
那小子惨叫着扔了钢管捂着手腕子打滚。
同时,我后背,肩膀也挨了好几下,火辣辣的疼。
黑豹缓过劲,抡钢管砸我后脑勺。
我猛地一矮身,钢管擦着头皮过去,带掉一撮头发。
手里的桌腿也同时狠狠扫在他那条瘸腿的脚踝上!
“啊!!!”黑豹杀猪似的嚎,那条腿瞬间软了,人往一边歪。
我扑上去,抡起桌腿,照着他那条瘸腿的膝盖骨,用尽全身力气砸下去。
咚!!!
那声音,像砸烂个熟透的西瓜。
黑豹眼珠子往外突,喉咙里咔咔响了两声,连疼都喊不出来了,捂着膝盖在地上疯狂打挺,血顺着裤管哗哗往外涌。
我喘着粗气,鞋底踩在他那张因剧痛扭曲的脸上,沾了血,用力碾了碾:“回去告诉红星厂那群狗!再敢把手爪子伸过来。”
“老子一个个剁碎了,塞进五千吨冲压机里压成铁饼子喂狗!滚!!”
剩下的小混混脸都吓白了,拖着还在嚎的黑豹,屁滚尿流地往外跑,钢管链条扔了一地。
彪子撑着爬起来,靠着柱子喘:“操!超哥,你这名号更**响了!”
名号是响了,麻烦也跟苍蝇似的盯上了。
红星厂那帮孙子,玩阴的。
老孙头蹲在车床边上,捏着烟袋锅子,愁得眉毛拧成疙瘩:“超哥!跑了三家厂子了,都说没料,最次的模具钢都不卖给咱。”
老王头拿着账本,手指头抖:“老客户昨天还拍胸脯的,今天电话都不接了。”
王主任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像毒蛇在耳朵里钻:“一个靠打架抢来的破厂子,懂个屁的工业?趁早关门大吉,少**丢人现眼!”
车间彻底哑了火。
机器冷冰冰杵着,像一堆废铁。
工人们蹲在墙根下,没人说话,死气沉沉的。
徐莹半夜一个人进了车间。
**着门框抽烟,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她没开大灯,就一盏昏黄的小灯泡悬着。
她背对着门,手指头慢慢滑过那台五千吨冲压机冰冷的机身,最后停在裹着布的长刀刀柄上。
手指收紧,骨节突起。
梁莎莎踩着点来了,身后跟着个矮墩墩、穿着旧西装的小老头,一脸精明相,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老金!”梁莎莎下巴朝徐莹一努。
“她要的东西,你看得上眼,就有活路。”
老金搓着手,凑到徐莹跟前,看着她摊开在油污控制台上的几张图纸。
那眼睛像饿狗见了肉骨头,放光!
“高精度,这个弧面,这公差...”老金手指头点着图纸。
“能做?真能做出来?”
徐莹没看他,眼珠子盯着图纸,只点了点头,下巴绷得死紧。
老金一拍大腿:“行!老子赌了!订金先打过来!但丑话说前头,东西要得急!”
“标准是这个!”他伸出个小拇指。
“毫厘不能差!差一点,老子倾家荡产,你们也别想好过!”
“接了。”徐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