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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活着
整个车间跟地震似的晃。
巨响能把人耳膜捅穿。
气浪卷着灰土和机油味,呼地糊人一脸!
老头架起的判官笔,在那毁天灭地的力量跟前,跟两根草棍似的。
“咔嚓!咔嚓!”
精钢打的判官笔,瞬间断成了几截烂铁。
千斤顶似的力量砸胸口。
老头噗地喷出一大口老血。
人跟破麻袋似的,打着旋儿往后横飞出去,狠狠砸在后面一台半人高的齿轮减速箱上。
铁皮壳子都砸瘪一大块,他瘫在凹坑里,胸口塌了,嘴里血沫子咕嘟咕嘟往外冒,手脚筋都断了,软塌塌地垂着,就剩半口气吊着。
那台疯了的冲压机,在顶格的压力下,巨大的锤头死死压进了模具槽里。
控制台被震得嗡嗡响,上面那个大血手印,也跟着哆嗦。
“超哥!”老鲁他们脸煞白地冲过来。
我吐掉嘴里的灰土,刚才离得近,气浪冲得耳朵里跟钻了蜜蜂似的。
刚想过去看看那老棺材瓤子死透没。
突然!
瘫在减速箱坑里的老头,那双死鱼眼猛地爆出垂死野兽的凶光。
不知道哪来的邪劲,最后那点力气全涌到右手,抓着半截断笔杆子照着我后心窝死命一甩!
那半截铁笔杆,带着要命的尖啸,跟毒针似的,闪电般扎过来!
太近!
太快!
根本躲不开!
“超哥小心!”老鲁的吼刚出口。
那铁笔杆离我后背只剩几寸的当口。
一道黑影快得像鬼,唰地从斜刺里冲出来。
挡在了我后头!
徐莹根本没工夫拔刀,纯靠本能,身子硬生生往边上一横。
肩膀迎上了那根激射的铁笔杆!
“噗嗤!”
闷响!
半截精钢笔杆,狠狠扎进了她左肩膀窝里,巨大的力量顶得她往后踉跄一步。
“呃!”徐莹闷哼一声。
可她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跟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坑里老头身上。
就在老头眼里那点凶光彻底熄灭,变成死灰的瞬间。
徐莹动了。
右手快得像鬼爪子,反手就拔出了扎在肩窝里的半截笔杆,带出一溜血珠子!
同时!左手拔出后腰那把暗沉沉的长刀。
她压根不管肩上滋滋冒血的窟窿,像头发疯的母豹子一步就跨到凹坑前。
长刀高高举起!
刀尖!
对准了老头后背琵琶骨的位置!
死命捅了下去!
“噗嗤!”
刀锋切开皮肉,割断筋骨的声音,贼**瘆人。
长刀从后头贯穿了老头的琵琶骨。
巨大的力量带着他身子往前一栽!
“铛!!!”
刀尖余劲不减,狠狠钉进了老头身前那台大减速箱的铁皮壳子里。
把他像钉死一只臭虫,钉在了那个铁皮凹坑里!
刀柄嗡嗡直颤!
老头身子猛地一挺。
喉咙里那点嗬嗬声彻底没了。
眼珠子凸出来死透了。
血顺着刀身,哗哗往下淌,流到冰冷的减速箱上,又滴进下面的油污里。
徐莹松开握刀的手,晃着退了一步。
左肩伤口咕嘟咕嘟冒血,半边工装瞬间染红。
嘴唇咬得死紧,脑门全是冷汗。
可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钉死的老头,冰得渗人没一点波动。
车间里又死静了。
就冲压机还在嗡嗡嚎。
工人们瞅着钉在机器上的白发老头,又看看肩头冒血的徐莹,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刀姐”俩字没人敢喊。
我走过去,刺啦撕下自己里子还算干净点的布条,想给她扎肩膀。
徐莹抬手挡了一下。
她没看我,眼珠子还焊在老头身上。
“死透了。”
我不管,硬掰开她的手,用布条死死勒住她肩上那个冒血的眼儿。
布条很快被血洇透,温乎乎的。
“逞什么能!”
徐莹疼得身子一哆嗦,可咬着牙没吭声。
就在这时,“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从车间黑影里传出来。
梁莎莎走到钉死的减速箱前。
她瞅着老头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又看看那把贯穿琵琶骨,深深扎进铁皮的长刀,还有底下汇成一滩的黑血。
最后,落回控制台上那本糊过脑.浆又被擦巴干净的账册。
她弯腰捡起账册。
掀开被血泡得发硬发黑的封皮。
里面纸页都粘一块儿了。
她没翻内容,手指头在封底一个不起眼的夹层边角抠了几下。
“嗤啦!”
一声轻响,她硬是从那硬壳封底里,撕下一张薄得透明的塑料片。
塑料片上,爬满了头发丝细的银色道道,还嵌着几颗米粒大的亮片。
“芯片?”我眉头拧成疙瘩。
梁莎莎没搭腔,捏着那塑料片,对着车间顶棚的灯泡转着角度。
灯光穿过塑料片,墙上投下些弯弯扭扭的银线影子,那几颗亮片,却在光影里拼出个模糊的...
...画在破皮子上的地图边角?
还有些歪歪扭扭的蝌蚪字!
梁莎莎盯着墙上那影子,眼珠子亮得吓人,又带着点原来如此的狠劲。
她小心地把那塑料芯片塞进一个特制的小铁盒里。
“赵卫国那老狗...”
“抢厂子,搞走私,连徐莹她爹都弄死,图的压根不是钱...”
“他真正要的是这张藏宝图指的那个玩意儿...”
可没工夫细琢磨了。
地上还躺着姓赵的和那老棺材瓤子,血呼啦的跟屠宰场刚开张似的。
“都**戳着等投胎啊?”我嗓子眼都吼劈了。
“等条子来给咱们发奖状?老鲁!强子!带人!手脚给老子麻利点!这些臭肉烂骨头,收拾干净!一点渣子不许留!”
“血!地上的!墙上的!”
“拿砂轮给老子蹭掉!浇上机油盖味儿!”
“明白!”老鲁他们眼还红着,可知道轻重,立马吆喝人动起来。
拖尸的拖尸,冲地的冲地,打磨的打磨。
空气里血腥味混着机油味,砂轮蹭铁皮的滋啦声刺得人牙酸。
徐莹脸白得跟刷了石灰,肩上那窟窿还在渗血,被梁莎莎拽到边上包扎。
她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让藏宝图炸懵了。
那把长刀还钉在减速箱上,刀柄颤,血顺着槽往下滴答。
折腾了整整一宿。
天边刚泛鱼肚白,厂子里总算没那么像屠宰场了。
血腥味淡了点,被更冲的机油味压着。
工人累瘫了,靠着冰凉的铁疙瘩打盹。
就在这当口!
“呜哇……呜哇……呜哇!!!”
催命鬼似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猛地炸开。
瞬间把厂子围了个铁桶,红蓝光晃得人眼瞎。
“里头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立刻放下家伙!抱头出来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