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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莹超重工
“职业?”
“开厂的。”我瞅着自己指甲缝里的黑泥。
脑子里晃过徐莹坠下去前那张惨白的脸。
旁边记录的瘦条子嗤笑一声:“开厂的?”
“开厂的开到这地步了?械斗?谋杀?啧啧,能耐不小啊!”笔尖在纸上划拉得沙沙响。
胖条子这才撩起眼皮:“厂子?哪个厂?莹超重工?”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抬头。
胖条子肥脸上挤出点皮笑:“甭惦记了。”
“地皮抵债,归赵家了。”
“机器呢?”
“废铁一堆,早**卖回收站了。”
最后那点念想,咔嚓一声碎了。
我牙关咬得死紧,喉咙里一股腥甜往上顶,又被我狠狠咽了下去。
****赵公子!
“**服!”旁边一个黑脸狱警不耐烦地用警棍**腰眼。
“裤衩子也别留!”
刺眼的白光灯下,几个条子围着我,眼珠子跟探照灯似的扫。
扒光,弯腰,掰开...
我像个被拔了毛的牲口,赤条条站在那,肋下那道被黑豹手下捅出的口子还渗着血丝。
肩膀上被梁莎莎枪管刮掉皮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行了!给他套上!”黑脸狱警把一套灰扑扑的粗布囚服扔我脸上。
囚服磨得皮肤生疼,临走前,胖条子把我裤兜里那点零碎全倒了出来。
几颗拧下来的螺丝帽,半包皱巴巴的烟,还有...
那块被血浸透,抠掉了锡箔,只剩下硬塑料壳子的空药板。
胖条子捡起药板,对着灯看了看,空壳子透着光。
他撇撇嘴,随手扔进旁边一个标着待销毁的破塑料筐里。
哐当!
我的心也跟着那声轻响,狠狠一坠。
监狱大门合拢的巨响。
一股汗馊味,尿臊味和漂白水味的浊气猛地灌进肺里。
长长的水泥走廊,两边是铁栅栏门。
无数双眼睛贴在上面,像暗洞里饿绿了眼的狼。
口哨声,怪笑声,脏话混在一起砸过来。
“哟呵!新货色!”
“细皮嫩.肉的嘛!哥几个有福了!”
“这疤?看着挺带劲啊小子!”
我被推搡着往前走,脚镣拖在水泥地上,哗啦哗啦响,磨得脚踝生疼。
关押区的尽头,最角落一间牢房的铁门“吱呀”一声被狱警拉开。
“207号!滚进去!”
比外面更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汗臭,脚臭,还有股馊饭的酸味。
昏暗的白炽灯下,狭小的牢房塞了四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几乎没下脚的地儿。
墙角蹲着个瘦猴似的家伙,正哆嗦着抠墙皮。
靠门口的上铺,一个满脸横肉,光着膀子的大汉斜躺着。
肚皮上纹着条张牙舞爪的青蛇。
他眼皮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子像两颗蒙了灰的玻璃球,上下扫了我一遍。
嘴角咧开个恶心的笑。
“新来的雏儿?”
我没吭声,扫过靠里那张下铺。
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头蜷在角落,正用一块破布仔细地擦一个掉了漆的破口杯。
他动作很慢。
“疤脸问你话呢!聋了?”旁边一个矮墩墩的壮汉猛地站起来,一脸凶相。
我抬眼回怼。
“聋了也比嘴**强。”
牢房里瞬间死寂!
连抠墙皮的瘦猴都停了手。
疤脸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抖,一股子凶狠的戾气从他身上炸开。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铁架子床都发出呻.吟。
“小子!”
“第一天进来,就想立规矩?”
我活动了下被铐子勒得发麻的手腕,骨头带出轻微的咔吧声。
肋下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
“规矩?”我扯了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规矩。”
“操!”矮墩壮汉怒吼一声,钵盂大的拳头带着风声就朝我面门砸了过来!
我心里憋的那股邪火,腾地一下全点着了。
身子猛地往旁边一侧,拳头擦着我耳朵过去。
我顺势抓住他粗壮的手腕,借着前冲的惯性,直接去抓他。
“砰!”
矮墩壮汉像个沉重的麻袋,被我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后脑勺磕地,他眼一翻,哼都没哼,直接不动了。
牢房里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疤脸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被激怒的毒蛇一样。
“有点意思!”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老子很久没活动筋骨了...”
就在这时!
“哔...哔哔哔!”
刺耳的警笛声在走廊里猛地炸响。
“207!干什么呢!”
“都**给老子老实点!”
“新来的!出来!有人探视!”
疤脸脚步顿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铁门哐当一声撞开,几个狱警冲进来,警棍敲得铁栅栏哐哐响。
领头那个大高个儿,脸黑得像锅底,一眼就瞄见地上挺尸的矮墩子。
“操!怎么回事?”黑脸狱警眼珠子瞪得像铜铃,警棍指着我鼻子。
我耸耸肩,脚镣哗啦一声:“哦,他啊?”
“可能困了,躺下就着了,睡得挺香。”我朝地上努努嘴,那矮墩子还翻着白眼呢。
黑脸狱警狐疑地扫了一圈,疤脸抱着胳膊靠在墙边,脸上横肉抽了抽,没吭声。
墙角那瘦猴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
擦杯子的老头动作都没停,眼皮都没抬一下。
“**...晦气!”黑脸狱警骂了一句,估计也是懒得管这烂摊子,警棍一挥。
“带走!快点!”
冰凉的铐子又扣手腕上了,比刚才还紧,勒得骨头生疼。
我被推搡着往外走,经过疤脸身边时,他那眼神毒得能淬出冰渣子。
目光死死钉在我后背上,恨不得给我烧出两个窟窿。
走廊里那股混合着尿臊。
汗臭和劣质消毒水的味儿更冲了。
两边的牢房里响起更大的哄笑和口哨。
“哟!新来的雏儿被提溜走啦?”
“疤哥的人你也敢动?等着被卸零件吧小子!”
“细皮嫩.肉的,疤哥床上缺个暖脚的!哈哈哈!”
脚镣拖在水泥地上,哗啦...哗啦...每一声都砸在我心口上。
****赵公子!
厂子,没了。
机器当废铁卖了,地皮都**抵债了。
老子辛辛苦苦从张成那条老狗嘴里撕下来的肉,被姓赵的连骨头带汤一口吞了!
老鲁他们呢?
强子呢?
那几十号跟着我吃饭的兄弟,现在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躲着,跟丧家犬一样!
老子好不容易像个爷们儿了,不用看人脸色了,不用扛水泥了,能开摩托能护女人了...
结果呢?
屁都没护住!
徐莹...徐莹...你**到底死没死啊?
脑子里全是她掉进那黑洞洞井口的画面,白的脸,红的血,最后那绝望的眸光?
还是别的什么?
操!
她那个死倔的性子,被赵公子的人逮住,能有好下场?
那姓赵的畜生,看她的眼神早就不对劲了!
她要是落到姓赵的手里...
我都不敢往下想!
她肯定宁死也不从,那结果可想而知...我被思绪搅得头疼,才勉强压住那股要把肺都炸开的憋屈。
梁莎莎...梁莎莎那个疯婆娘!
拖着条血腿,最后看我的那眼...她死了没?
**,一个个都**不省心!
老子就是个天煞孤星?
沾谁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