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的确和陆谦语之前提供的信息有出入。
程月棠立刻睁开眼，接过文件袋，迅速拆开翻阅。
目光快速扫过一行行文字和照片，最终停留在一段被重点标注的记录上。
程月棠定睛一看，眉头紧紧蹙起。
“果然……”程月棠低语道，指尖点着文件上的某处。
在陆谦语提到姚姚帮他争取剧组面试机会的那段时间前后，姚姚开始频繁，且固定地出入城郊一家名为月湾的私人高端会所。
频率高得不正常，而且每次停留的时间都很长。
程月棠抬起头看向时淮序：“这和陆谦语所说的时间线对不上，地点也完全不符。”
去剧组跑关系，怎么可能每次都固定去同一家远离影视基地的会所？
而且，如果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去散心，也不会如此规律和密集。
更重要的是，陆谦语明确说过，那段时间姚姚情绪确实不对，且似乎心事重重。
一个清晰的推测逐渐在程月棠脑中成型。
她怀疑，在这个时期，姚姚频繁接触的很可能就是她那个双胞胎姐妹。
甚至，很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姚姚才第一次确切地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容双胞胎姐妹存在。
只怕这家月湾会所，就是她们秘密会面的据点。
如果能查到当年的会所出入记录，尤其是那个时间段内，和假姚姚同时出现、或者在她前后脚频繁出现的、与她容貌高度相似的女性记录，或许就能锁定真姚姚的踪迹！
程月棠心头一震，转头匆忙对时淮序说道：“咱们得赶紧从这个会所下手。”
这是目前看来最直接也我最关键的突破口了！
可时淮序却忽然沉默了。
几秒后，他才缓缓开口。
“但是月棠，问题就在这里。我收到这份报告后，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查这家月湾会所了。可这家会所在大约四年前，也就是按照陆谦语所说的姚姚消失的时间点后不久，就出事了。”
程月棠心头一跳：“出事？”
“嗯。”时淮序点头。
“会所的老板，当时卷走了巨额资金，潜逃国外，至今下落不明。”
月湾会所也因此迅速破产倒闭，被查封清算。
当时的二把手，也是老板的会计，因为涉嫌非法集资和协助洗钱，被判了三年。
“他去年才刚出狱，现在据说在魔都生活，但是过得相当落魄。”
时淮序顿了顿，又道出了一个很残忍的现实。
“至于会所当年的所有客户档案、监控录像、出入记录……在老板跑路和查封的混乱过程中，绝大部分都被销毁了。”
这明显就是故意销毁的，或许那家会所里除了姚姚这件事以外，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所以哪怕有些个没来得及销，哪怕还有极少数残留，估计也随着会所的倒闭和人员的离散，早已不知所踪。
“什么？！”程月棠猛地抬起头。
怔愣了片刻之后，心中刚刚浮现出来的狂喜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落差感。
这条最直接、最有力的线索，竟然……断了？
时淮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程月棠。
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仅仅一层窗户纸而已，忽然线索就断了。
如果换做是时淮序自己，只怕会情绪早就崩溃。
然而在时淮序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安慰程月棠的时候，程月棠眼中短暂的慌乱就骤然消失。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紧握文件的手指缓缓松开，望向时淮序，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管有没有记录，不管有多难，我都要查下去。姚姚对我来说，很重要。”
档案可以被销毁，但人还在。
那个二把手，他是活生生的线索。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时淮序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好，我让人立刻去锁定他的具体位置。”
几天后，二人终于寻着线索，来到了魔都一个老旧破败的弄堂附近。
程月棠和时淮序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前方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
眼前那个看身形几乎像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的男子，正是月湾会所曾经的二把手，叫沈慈恩。
程月棠之前看过他的照片，不过亲眼所见后，却几乎没敢认。
照片上那个人，身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即便已经人过中年，却并不显油腻，样貌依旧英俊，还多了些比年轻男孩子更成熟的气质。
但是此刻，他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清洁工**，推着一辆同样老旧的三轮**车，正费力地将几个沉甸甸的黑色**袋扔进巨大的公共**桶里。
秘书坐在副驾驶，低声汇报着调查结果：“沈慈恩，四十八岁，去年三月份刑满释放。老婆在他进去第二年就带着孩子改嫁了，老家也回不去。”
他现在出租住在前边那个筒子楼顶层的一个小单间，没有固定工作，靠打零工和做清洁工维持生计。
而且据说他刑满出狱之后就性情大变，平时很沉默，基本不跟人交流，偶尔会去弄堂口的小店买最便宜的酒喝。
听周围邻居说，他每次喝完就总是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哭。
因为房子不隔音，所以很吵，时常接到邻居的举报。
街道已经来和他谈过好多次了，他大概最近这些日子就要搬走。
看来他们的时间来的刚好。
程月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在**堆旁的身影。
昔日的风光老板，如今沦落到如此境地，令人唏嘘，却也让沉与浮看到了撬开他嘴的可能。
他们耐心地等到沈慈恩完成工作，直到他拖着疲惫的步伐，一步步挪回那栋灰暗的筒子楼时，程月棠和时淮序对视一眼，下车跟了上去。
这片儿筒子楼已经是魔都最古老的建筑地带了，算起来这些建筑的年龄应该已经超过了六十年，还保留着曾经魔都老建筑的样式。
楼道狭窄、昏暗，墙壁因为常年没有人维修而变的斑驳，空气中更是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食物**混合的复杂气味。
这足以见得，如今沈辞恩有多么的落魄。